祁山脚下,有一座无名的山谷,山谷颇为偏僻,中间一条凸起的山岭将这处山谷,分成了南北俩处山沟,山沟的交汇处,便是山谷的唯一出口,这出口还有一座矮山挡住了去路。
元历950年,忽有数位猎户发现此地,观其土肥水美,遂带着家眷亲人居住于此,产草平院,伐木做屋,仿若与世间隔绝,男耕女织,桑下种瓜,虽与世隔绝,倒也自得其乐。
一恍,八十年过去了,山谷已然成了一个小村庄,村民不过百余人,因人们都姓秦,取名秦家村。
元历1034年,正值春日,谷中绿荫成片,郁郁葱葱,一片苍翠,山间芳草,闻之香美,各种花朵争妍斗艳,繁花似锦,香风四溢,几亩良田,掩映在草木之间,屋舍俨然,错落有致,偶露一角,如诗如画。
此时正是正午,炊烟袅袅,山谷里到处飘散着饭菜的清香,一处最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里,一家四人正围着一张石桌,其乐融融的吃着简单的饭菜。
其中有一位,少女身着翠色长衫,脚穿草鞋,一副山里人的打扮,脸颊微黑,带着一抹酡红,大概是很小便务农的缘故。但却有着一种透到骨子里的灵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如同一汪春水。
这少女名叫蓉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蓓蕾乍现,身材欣长,带着一点凸凹,坚挺的鼻梁、粉嘟嘟的小嘴、柳叶般的弯眉,模样十分的俊俏。
少女的身边,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男孩,男孩名为秦羽,看上去与少女到有着几分相像,想来是她的弟弟,肤色黝黑,但却是有些单薄,眉清目秀、下巴尖尖,倒有几分小生的模样。。
姐弟两人的父母,都是普通庄稼人的模样
“蓉儿,你也不小了,我和你娘合计在村里找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在给你置办一些嫁妆,你就嫁过去吧,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啊。”吃饭期间,姐弟俩的父亲说道。
秦羽手中的筷子一顿,看着爹娘,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情愿,神色有些黯然。
“蓉儿,你爹说的不错,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已经嫁人了,你还不赶紧一些,你要是看上了某家的小伙子,就告诉娘,娘和你爹就去、、、、、、、、、”
“爹,娘。”不等妇人说完,少女便打断道,“在弟弟没有娶亲之前,女儿不嫁人。”
“这话是怎么说的,等你弟弟娶亲的时候,还有哪家的小伙子肯要你。”少女的母亲道。
秦蓉儿并不说话,只顾低头吃着饭菜。
夫妇俩人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但心中却是决定,下午便去村里转转,看看有哪家的小伙不错,再求人提个媒,将女儿嫁过去,女子的青春年华就这么几年,再晚的话,就有些迟了。
……
此刻,山谷之外,一支军队却正在集结,足有千人,银色的战甲闪耀着冰冷的寒芒,士兵手持盾剑,垮下骑着战马,面容冷峻,不带有一丝的情感。
队伍的最前方的一位,身穿金色战甲,骑着独角猛兽,凹目鹰鼻,不怒而自威。
“报,那座矮山之后,发现一处村庄。”一位传令兵跑到此人的面前,单膝跪地,道。
“村庄?”此人沉吟了一番,问道,“可有军队驻扎?”
“没有,观其服饰,像是晟之国的人。”
“晟之国的人,呵呵,那便杀了吧,我们也奔波了好久,便在此地休息一夜吧。”
屠戮村庄,在他嘴里,似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在他的命令下,这支足有千人的军队,便浩浩荡荡的骑着战马,跨过矮山,向着山谷奔去。
此时正值晌午,村庄里的所有人都在各家的院落之中吃着午饭,却陡然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自山谷口传来,大地颤动。
数十年生活这里,与外世隔绝的村名们,哪里见过这等声势,顿时大惊失色!
“杀!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村民的耳边响起。
战马奔驰,速度如飞,片刻之间,便已经到了距离谷口最近的一户人家,铁蹄踏烂了低矮的栅栏,手起剑落,头颅高高的飞起,带出一道长长的血雾。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山谷之中回荡。
“快逃!”
直到这时,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丢掉手中的碗筷,慌不择路的向着山上逃去。
然而,人的速度根本不能与战马相比,没跑出多远,便被奔袭而至的士兵追上,剑芒毫不留情的落下,一颗颗大好的的头颅抛起,扬起漫天的血雾。
谁也没想到,本为世外桃源地,与世隔绝,却突受这般屠戮。
不过转瞬之间,便有十多位村名,葬身于铁剑之下。
“蓉儿,快带着你的弟弟向后山跑!”
夫妇二人冲着秦蓉儿和秦羽大喊一声,自己却向着村道跑去。
他们清楚的知道,四个人目标太大,而且是不可能跑跑得过战马,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夫妻二人在瞬间做出了决定,以自己的生命,为孩子争取那一丁点的时间。
这一下,夫妻俩人便完全的暴露在那队士兵的视线之下。
“爹!娘!”
泪水瞬间便从少女的眼中涌出,满是泪花的双眼,闪过一丝坚定,旋即少女抹了一把眼泪,拉起秦羽的手,向着屋内跑去。
爹娘以生命争取的时间,不能白白的浪费!
就在秦蓉儿进屋的瞬间,刚好看见凌厉的剑刃划过父母的脖颈,爹娘的俩颗人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贝齿紧咬着下唇,渗出一丝丝血迹。
砰
关上屋门,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有片刻的疑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心中的悲痛。
可怜,秦羽尚幼,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忽闻蹄声滚滚,随即原本还在商量姐姐的婚事的父母,突然发出一声暴呵,便拼命了奔了出去。
而后自己的姐姐拉着自己向着屋内跑去,将自己放到一处壁橱内,关上橱门,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在将弟弟藏入壁橱之后,秦蓉儿自己却从房屋的后门冲出,向着后山跑去。
她十分清楚的知道,尽管爹娘为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但是这点时间,在战马的速度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终还是逃脱不了。
因此,她便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将弟弟藏好,自己向后山奔去,这样一来,那队人马必然会追逐着自己,也肯定想不到屋子的壁橱中还藏着一人,弟弟也就安全了!
“羽儿,你一定要活着啊!请恕姐姐以后不能陪伴照顾你。”秦蓉儿喃喃道。
黑暗的壁橱之中,秦羽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大大的眼睛流露着深深的恐惧,隐隐之中,爹娘临死前的惨叫,和姐姐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耳边回荡,秦羽眼前一黑、登时昏厥了过去。
……
秦羽的这一昏睡,便不知过了多久。
当秦羽醒来之时,万籁俱静,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秦羽缓缓的推开了壁橱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走出房门,外面阳光正盛,谷中依旧苍翠,花草依然芳香,不过芳香之中,却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偌大的山谷仅有花草树木的摇曳,连一个人影也没有,静的出奇,静的可怕。
“爹!娘!姐姐!”
秦羽站在院落之中,茫然着看着四周,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旋即似乎是回忆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迈开脚步,向着村庄的道路上跑去。
原本土黄色的道路上,尽是一些凝固的血液,变得一片暗紫色,令人不寒而栗,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横在路上,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在不远处,俩道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秦羽瞪大着双眼,瞳孔一缩一放,脚步蹒跚的向着那里走去。
走近了,那俩道身影正是秦羽的双亲无疑,但是头颅却被人一刀斩断,不知道抛到了何处,脖颈上,鲜血凝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紫色。
哇
秦羽嚎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瞬间便流过秦羽的脸颊。
“爹!娘!”
秦羽扑在俩具无头尸体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
轰隆
天气无常,风云变幻,黑压压的乌云卷席而来,瞬间便笼罩着山谷的上空,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哗
豆粒般的雨滴,倾斜而下,拍打在这片土地上,发出声声脆响,雨水成流,冲刷着山谷的泥土,带着血色,向着地势微低的谷口淌去。
刷刷的雨声在这片山谷回响,在这雨声之中,隐隐可闻秦羽撕心般的哭喊。
爹!
娘!
原本与世隔绝、安静和谐的村落,突然间只剩下自己一人,合合美美的一家四口,也仅剩自己一个孤儿。
这对于尚幼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个十分严重的打击。
当时的画面在秦羽的脑中闪现,好似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对了,头!”
“头!”
“爹娘的头!”
秦羽喃喃道,旋即状若疯狂的冲去,湿透的衣物紧紧的贴着秦羽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低落着雨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少年的脖颈。
砰
秦羽脚下一个不慎,身形不稳,跌倒在地,膝盖渗出丝丝鲜血,秦羽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手脚并用,转头四顾,在泥泞之中前行,寻找着双亲的头颅。
良久,在一处草丛间,秦羽终于找到了。
“爹,娘”
秦羽将俩颗头颅抱在怀中,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集于秦羽尖尖的下巴尖上,汇成一条水流,滴落而下。
秦羽捧着双亲的头颅,回身而去,走到俩具尸体的面前,将头颅接在那血红的伤口上。。
终于完整了!
但,死去的生命却不可能再回来。
秦羽费尽力气,将双亲的遗体拖进了屋内。
姐姐!
秦羽蓦然一愣,旋即打开后门,冲入了雨中。
秦羽清晰的记得,姐姐在藏好了自己之后,便向着后山跑去。
然而,走遍了后山,甚至连后面的那第二座山也走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姐姐的尸体,仅仅看见了几道深深的马蹄印。
姐姐竟是连尸首也没有留下吗?
秦羽只得回到房中,只觉饥肠辘辘,肚子发出一阵饥饿的叫声,在橱柜中胡乱的找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无力感袭遍全身,秦羽就那么深深的睡去。
外面雨声依旧,这场大雨足足下到了半夜,方才停歇,洪流滚滚,声音如雷,带走了山谷中的凝固的血液、村民的尸体,还有那良田和屋舍。
唯有秦羽居住的房屋没有倒塌,仿佛是有天意在操控着一般,所有的洪流在经过此处时,都是改遍了方向,屋舍得以幸存。
翌日,雨后的天空分外的湛蓝,山谷间升起几道灿烂的彩虹。
山谷中间那道凸起的山岭上,俩块木头做的墓碑上,刻着少年双亲的名字,秦羽跪在地上,沉重的磕了三个头。
原本秦羽是打算将村民的尸体都埋葬了,可是昨夜的大雨,将村名的尸体冲得失去了踪影,洪流过后,仅留下了一地的乱石,只好作罢。
秦羽用斧子又砍了一块长方形木块,刻上“姐姐秦蓉之墓”,立于土间,又是磕了三个响头,心中一片冰凉。
凝望着在风雨之后大变模样的山谷,少年原本天真的大眼睛,却流露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邃。
秦羽起身,系好背在身后的青色包裹,默默的走出了这片山谷。
爹、娘、姐姐,还有整个村庄的老老少少们,我走了,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当我回来之时,必定会带着仇人的项上人头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