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罗思雨并不知道,她已经跟着崇飞虎回到了龙城。军中不准女眷居住,崇飞虎买下了龙城一所大宅,正在整修。在新宅修整好之前,罗思雨照旧住在卫所。
这一次她虽然顶着崇飞虎夫人的名头,却不像过去那样,经营药铺医馆,而是深居简出,并不插手崇飞虎的产业,也很少接受邀请。罗思雨很清楚,她还没有跟崇飞虎做过一天夫妻,并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崇飞虎也不勉强她,一切都依着罗思雨的性子来。大战过后,需要招募新兵,补充粮饷,兑现朝廷的封赏,安置抚恤受伤的老兵。这些事情繁杂,占据了崇飞虎大量的时间,他每天早出晚归,眉头紧锁,可见差事并不轻松。
一天晚上,罗思雨靠在榻上翻着一部话本子,崇飞虎坐在案旁处理公务。他突然拍了一下案几,怒道:“岂有此理!”
罗思雨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崇飞虎。
崇飞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突兀,他解释道:“我自北元归来,现在已经将近一月时间,户部还没有将钱粮拨付到位,这样一来,所有的工作都不能正常进行。”
“关键是朝廷失信,冷了将士们的心!”
罗思雨想起了楚昊天,他就是因为大周没有履行诺言,才被耽搁在北元,她拧着细细的眉毛,“崇将军,我在北元的时候,曾经听楚昊天说过,朝廷同意他的计划,与他里应外合,帮助哈南狄夺位。”
“没想到后来朝廷并没有履行承诺,我不知这是为什么,难道还有人左右皇帝的想法不成?”这件事一直令她非常疑惑。
崇飞虎起身查看了一番,确信没有人偷听,这才走到罗思雨身边坐下,他叹息一声道:“皇帝朝令夕改,并不是英主。我回来之后,听说皇帝再三要求大军撤回,仅仅是因为军费消耗太大,皇帝要秋猎,修缮宫殿,这些花费甚大。”
“皇帝不希望军队将钱花完,这样他就没法子享乐了!”
罗思雨不敢置信,竟然还有这样目光短浅之人,“可是,北元不灭,他们就还会再次发动战争,那时该怎么办?”
崇飞虎苦笑道:“皇帝要是能想得那么长远就好了,这一次机会多好,大周兵强马足,逼得沙郎节节后退,楚昊天又在王庭内部掀起动乱,正是一举歼灭沙郎,直捣王庭的大好时机。”
“没想到,皇帝竟为了一己之私,而失去了这个大好机会。”
罗思雨也是叹息不止,“不过,将军,你可是皇帝为何没有抓捕楚昊天,还让他官复原职?”
崇飞虎似笑非笑看着罗思雨道:“这件事他没有跟你说过?”
罗思雨正色道:“我要是知道,何必向你打听?”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发出珍珠般的光泽,崇飞虎忍住伸手摸一摸的冲动,解释道:“楚昊天是皇帝的私生子,是他流落在民间的遗珠。”
“什么?楚昊天是皇子?”这个消息就像个重磅炸弹,彻底搅乱了罗思雨的心湖,她回忆起那个带着明黄丝绦的玉佩,又想起楚昊天给她讲过的身世。怪不得上一次皇帝见到此物,立刻就将楚昊天从天牢提了出来。
“可是,皇帝是什么时候才与他相认的?”罗思雨还是有些奇怪,“为何之前会认定他要谋逆呢?”
这里面有个时间差对不上,如果上一次皇帝见到了罗思雨带去的信物,就与楚昊天相认的话,就不会出现将楚昊天打成谋逆之事。毕竟虎毒不食子,皇帝做什么要为难自己的儿子?
那么,皇帝与楚昊天就不是那一次相认的,想必是楚昊天自北元归来,走投无路又抛出了保命的手段,想办法跟皇帝父子相认。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取消对他的缉捕和追杀,恢复原来的身份地位。
崇飞虎仔细想了想才道:“之前都知道楚昊天受宠,从未有这方面的谣言传出,应该是这一次楚昊天为了脱罪,才主动与皇帝相认的。”
“我听说楚昊天的娘,非常美貌,皇帝原本不是太子,他年轻时与民间女子荒唐,产下子嗣也有可能。”
“可是皇帝姓朱,而楚昊天姓楚,”罗思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崇飞虎笑道:“皇子外出寻欢作乐,怎么会用真实的姓名?为了隐藏身份,皇帝肯定是杜撰了假姓名。”
罗思雨恍然大悟,怪不得楚昊天的母亲对他的生父念念不忘,宁可给人做奴才也不当小妾,就是为了保住楚昊天的姓氏。
崇飞虎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他幽深的黑瞳看着罗思雨,似乎在探寻她内心的想法。罗思雨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今晚的话题并不是楚昊天的身世,而是给卫所的粮饷没有到位。
她有些尴尬,楚昊天有了新欢,她也成了崇飞虎名义上的夫人,却还对旧情人这样关心,倒像是她舍不得楚昊天一样。
二人一时相对无语,罗思雨轻轻笑道:“飞虎,是我将话题岔开了……”
“无妨,在我身边,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崇飞虎笑得很轻松,他知道,要从罗思雨心中将楚昊天清出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要慢慢来,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莽撞了。
“那你军中所需的钱粮怎么办?”罗思雨还是很为这件事担心的,因为军队是大周柱石,尤其是这支队伍,刚刚为国家打过仗,流过血,死过人,却得不到优抚的话,很容易发生兵变。
崇飞虎指着案几:“我写了条陈,明天就上报朝廷,请皇帝定夺,这些军卒都是为他朱氏皇朝而战,他总要给个说法呀!”
来到大周一年多,罗思雨对这个皇帝多少有些了解,他很昏聩,又自私又贪婪,能否正确应对卫所讨回粮饷的做法,还真不好说。
让罗思雨没有想到的是,崇飞虎的条陈上了不久,简亲王就亲自带着大批的钱粮,来到了龙城,而另一位亲王顺亲王,则去了总兵韩少华所在的卫所劳军。
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大周还没有烂到无可救药。罗思雨最近孕吐越发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因此虽然孕期月份大了,却没有显怀,看起来仍是柳腰纤纤,窈窕有致。她坐在中军后院吹着凉风,透过栅栏的缝隙,饶有兴趣的看着军士们搬运钱粮。
这些东西要先抬入仓库存放,预备着明天校场点兵的时候,再发放给大家。
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在大周军眼皮子底下入库的东西,竟然失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