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卫所的大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崇飞虎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家的马车,他疑惑的走上前查看。车夫立刻跳下来向他请安,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崇夫人焦急的面孔。
她一见到崇飞虎,忙不跌下了车,也不顾崇飞虎正在向她施礼,将他拉到一旁说道:“飞虎,你要帮你表妹一个忙!”
崇飞虎愣了一下,问道:“崔敏?她怎么了?”
崇夫人警惕的扫视了一番周围,这才催促崇飞虎道:“这件事你肯定能做到,现在先带我们进军营去吧!”她冲着车夫挥挥手,示意车夫往里走。
崇飞虎忙叫住车夫,为难的开口道:“母亲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女眷不得随意进入军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崇夫人如此失态?
崇夫人一愣,随即嗔道:“你这孩子,你不是这里的主将吗?放人进去还不是你说了算?快让马车进去,再迟些追兵就要到了!”
这句话引起了崇飞虎的警觉,他挥手示意卫兵过来,质问道:“什么追兵?马车上还有别人吗?”
崇夫人忙捂了一下嘴,她知道自己情急失言,忙道:“飞虎,你不要多想,马车上没有别人,只是我旅途劳顿,想早些进军营歇着就是了。”
崇飞虎面无表情道:“母亲你有所不知,军营不比别处,任是谁的亲眷也不准入内,我虽然统管这个卫所,这是为了给皇上当差,恐怕我要违背母亲的意思,不能放马车进入!”
崇夫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忙小声骂道:“你这逆子,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又不让你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无非是放我的马车进去而已。你尽管放心,就算是有上官追究,也断不了我们母子天伦。”
崇飞虎见她形容,早就猜出那马车上多半是什么违禁之物,他心肠越发冷了下来。自己这个母亲糊涂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儿子的身家前途。
崇飞虎不再说话,而是眯起眼睛看着崇夫人白氏,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崇夫人有些心虚,随即就被焦虑给取代了。她在马车上载的可是白家的性命,儿子位高权重才能护得住白家血脉。就算是受一点牵连,最多丢官罢职,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反正崇家家大业大,就算崇飞虎白身回到家中,也少不了他一碗饭吃。而且崇飞虎一向极有主见,并不怎么听白氏的话,如果他失了官位,那时可不就是得以母亲为尊了吗?
一番思量下来,白氏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带着马车进入军营藏匿。她咬着嘴唇,狠了狠心,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哆哆嗦嗦的说道:“飞虎,如果你不帮母亲这一回,母亲就要死在你面前!”
就在这一刻,崇飞虎简直失望到了极点,母亲不惜以性命威逼,也要他做这不忠不孝之人,在她心中,哪还有半点母子情分?他失望的转身,几个亲兵早就会意,迅速上前夺下了白氏手中的簪子。
白氏从最初的呼救到目瞪口呆,只经历了一会功夫。
营门口闲杂人已经被清理干净,几个亲兵看似恭敬,实则虎视眈眈守在白氏旁边。崇飞虎抱臂站在路边,冷眼看着白氏抽咽。这时候从马车上冲下来一个红衣女子,正是崔敏,她跑到崇飞虎身边,怒视着他说道:“崇飞虎,姨母都是为了我,不准你伤害他!”
崇飞虎将手一挥,自有亲兵拉开了崔敏,他面无表情回答道:“崔敏妹子,飞虎甲胄在身,你不能靠近,有什么话你可以到国公府去申诉,如果是我的错,我自然领罚。你的姨母正是我的母亲,我怎会伤她?你不要信口开河!”
崔敏没有白氏那样的涵养,她张口就骂崇飞虎六亲不认,是个白眼狼,被亲兵毫不客气的堵住了嘴。白氏再怎么说也是崇飞虎的亲生母亲,大家对于崔敏这个表小姐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眼见控制住两个女人,亲兵队长过来请示崇飞虎该怎么办,崇飞虎指了指那辆马车道:“去车上搜一下。”
白氏尖叫一声,就要伸出十指向崇飞虎挠去。崔敏也激动起来,奈何她俩被亲兵围在中间,实在无力阻挡众人。
片刻后,一个亲兵从车上领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那孩子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非常灵活。
崇飞虎疑惑的看了看男孩,不记得自己家有这样的亲戚。白氏焦躁道:“飞虎,那是你姨母家家唯一的骨血,你可不能让他被官府抓走!”
崇飞虎沉下脸来:“母亲,到了此时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难道在你心中,儿子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白氏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惶急道:“这是你姨母的庶子,你姨母出了事,想让这孩子在你这里避一避风头!”
崇飞虎向后退了一步,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他开口道:“崔大人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在户部任职,他哪有什么庶子?再说即便有庶子,自有他们崔氏族人照看,怎么会轮到你一个外姓人搭手?”
白氏脸上浮现狠厉神色:“总之今天你就是要收留这孩子,否则就是不孝!我回去一定请了家法来惩治你!”
崇飞虎沉痛的摇了摇头道:“比起家法,我更怕国法;比起母亲的娘家,我更怕将国公府拖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白氏没太听懂崇飞虎的话,她半张着嘴正在思量,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她脸色倏然一变,追兵来了!
来人是大理寺的少卿牛轲廉,他身着红黑相见的官服,下马之后,先是谨慎的查看了一下现场,然后才客气的与崇飞虎见礼。
崇飞虎抱抱拳,也不嗦,指着那孩子问道:“牛少卿可是为了此子而来?虽然我已经将人控制住了,但是其中情形怎样,我并不知晓,还请牛少卿明示!”
牛轲廉笑一笑,也不推诿:“这个孩子可能是逆贼陈汉明外宅所出,我们一直在追踪此子,昨天才接到线报,此子藏匿在前鸿胪寺卿崔家,没想到我带人前去竟然扑了个空!”他含笑看了看地上跪坐的两个女人,没有将话说完。
崇飞虎早已心惊不已,陈汉明定的是谋逆大罪,窝藏他的孩子以同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