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朱贵琋对她这话并不信,以为她是糊弄自己。
沐秋水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信,我的四肢看起来很健康,可是感官上却有残缺。”
“你?”朱贵琋上下大量她一番,不可置信地说:“我不信,哪里?”
“我有一只耳朵是完全听不见声音的。”
“是哪边?”
“这不重要,我只是告诉你,不要以为世上只有你最不幸,顾影自怜是最浪费时间的。”
朱贵琋听了张口结舌半日,看她神色又不像是在说谎安慰自己,这才信了她的话。须臾又问:“沐云,你不伤心吗?”
沐秋水不紧不慢道:“当然伤心过,可是痛苦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何况是你这样的皇亲国戚,这点小缺憾对真正不幸的人来说,真是微乎其微。”
“……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无用的人。藩王本来就是混吃等死的闲人。”
沐秋水见他伤感,不禁也软和了口吻安慰:“殿下如今才多大,能做的事情多的是,不若好好发奋。”
朱贵琋听了默默良久,自己独自在那想了许久最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擦了擦眼泪问:“沐云,还是你这种话听得顺耳。”
她笑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倒让殿下见笑。”
“我觉得你像我的姐姐。”朱贵琋破涕为笑。
“我比你年长,当然足够当你姐姐。”沐秋水说得很是坦然。
她并不习惯卑躬屈膝的样子,正因如此,朱贵琋虽然是个狂妄少年,但因着她脸上自尊的表情和不卑不亢的语态,从前对她的态度,也本能的不敢像对其他宫人那样轻贱。
二人又说了些话,沐秋水一直哄他吃了东西,才付了银子离开。
“沐姐姐,”朱贵琋问:“这是去哪?”他本以为沐秋水会抓他回去,却发现走的不是回王府的路。
沐秋水带着小小的狡黠笑着说:“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带你去逛逛,逛累了就去茶馆。晚上是茶馆里唱大鼓书的时候,想必你每次溜出来,都不得不早早回去,还不曾有机会听过。”
“你带我去?”朱贵琋眼里放出光彩。
这小小少年从来不曾见过夜幕下的江陵,此时闻听沐秋水带他“放羊”,别提有多激动。
二人且走且看,一路热闹多彩,把个朱贵琋高兴的看花了眼。沐秋水却也不敢大意,她还必须肩负起保护他的责任。
她感觉到一双窥探的目光,立刻警觉地回头看去,人群中却什么发现也没有。
“怎么了?”朱贵琋见她神色紧张,不禁问道。
“殿下累不累?现在差不多能去茶馆了。”
“好,快走吧。”朱贵琋兴起,拉起她的手就向前走去。
沐秋水领着他往茶馆走去,一边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梢两人,索性这种感觉直到进入茶馆便不见了。
实际上,那双眼睛发现二人果然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后,便失去了盯梢的兴趣。
朱贵琋坐在人声鼎沸的茶馆中,听着台上节奏舒爽的唱腔,高兴的摇头晃脑。一直到不得不回去了的辰光,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沐秋水往回走,一路上,还哼着方才的调子。
沐秋水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笑着问:“高兴了吗?”
“这一趟出来太值了。沐姐姐,以后我还能去茶馆吗?”朱贵琋到底年纪还小,这一通畅玩下来,孩子气的样子便完全显露出来。
她趁机说:“那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不许自己偷溜出来,我说可以才可以。”
少年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
朱贵琋当晚去给母亲问安的时候,母亲当然也看到了他眼睛上的乌青,她身边就剩这么一个儿子怎能不宝贝,连忙紧张地询问由来。
朱贵琋寻思,若是说真话,自己再也不能出去事小,沐秋水是必然逃不过被责罚的下场的。因此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门框给搪塞了过去。
只不过焕然一新哪有这么容易,虽然之后这一段时间,朱贵琋没有再虐打宫人,可是却并没有下多少苦功。
这日换班轮到沐秋水当值的时候,朱贵琋仍如前几日那样,趴在桌子上,捏着草杆子逗着蛐蛐儿玩。
宗亲贵族整日闲得发慌,又不能一醒来就扑入酒缸子温柔乡,因此每个季节都变着法的琢磨各种玩物。到了秋天,最引人入胜的便是斗蛐蛐儿了。
花重金买下一只小虫只为博得一乐,沐秋水实在难以理解。
她刚想发话,身后就有人捧着一个竹筒进来说:“殿下,看看这只,属下给你弄来一只厉害的。”来人是朱贵琋的护卫长辛正,理所当然就是沐秋水的上司。
一见他来,朱贵琋立马推开面前的竹筒,让他把新玩物放到自己面前,并招呼沐秋水道:“沐云,你也来看看,这只怎么样?”
辛正撇了撇嘴。由于近来朱贵琋对沐秋水非常亲热,已经惹得他很不满意。
辛正在辽王府当值三年,因着是朱贵琋的贴身护卫长,一向都非常自傲,这份殊荣足以让他在江陵当地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如今沐秋水后来者大有居上之势,自然引起他的警惕。
沐秋水也有点琢磨出味,每次她偷偷带朱贵琋出去的时候,那种窥伺的目光应该就来源于辛正。
她看着一心沉浸在斗蛐蛐儿的乐趣中的朱贵琋说:“属下不懂这个。”
朱贵琋一瘸一瘸走过来拉着她到桌边,又自己重新爬上宽大的桌子说:“没关系,一起看看。”说着就和辛正一起研究、比较起来面前的玩物。
辛正说:“殿下觉得这只怎么样?”
“我看看……头够圆、牙够大、腿须长,脖子粗、毛糙、势头也不错,满意满意!”朱贵琋高兴的手舞足蹈。
辛正讨好道:“属下按着殿下的吩咐,照着这个标准搜了一箩筐,够殿下玩一个秋天的了。”
“好、好、好,真有你的。”
辛正陪着主子玩乐,一抬头看到沐秋水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于是将她推出门去说:“这有我看着就行,你去给我办件事。”
“今日是我当值……”
“你看殿下这会儿需要你吗?”辛正没有给她好脸色:“你去王府门口卖杂货的那家人家那里,他们这个月欠我的钱还没交来,你去催催。”
沐秋水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反问道:“这才过去半个月,你不是月头才问他们要过钱?”
“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吃了?”辛正呛她一句,反身进去关上门。
沐秋水屈居人下,无可奈何,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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