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蛎蝗!”就在这时,珍珠忽然一声欢呼,晨光望过去,只见珍珠绯红着小脸,满眼兴奋,沾满了软沙的双手极快地扒开海沙,从里面抓出来一只几乎手掌大小的牡蛎,高高地捧起来。
身旁的宝珠亦十分高兴,一蹦一蹦的,像一只欢脱的兔子。
“还挺大的。”沈润见了,有些惊讶,在这边赶海居然能挖到这么大的牡蛎,也是神奇。
“姐姐吃过蛎蝗么?”珍珠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牡蛎撬开,露出里面白花花水汪汪的嫩肉。
“吃过倒是吃过……”但都是被人直接端上餐桌的,活的她可没见过,也不知道居然还能长这么大个儿。
“蛎蝗生着吃可鲜了,姐姐你尝尝。”珍珠一边说,一边用小刀将牡蛎丰厚的贝肉挖起来,托着壳递给晨光。
“生吃?”沈润不太能接受。
珍珠用力点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蛎蝗就得生吃,新鲜,听说城里的酒楼都是蒸熟的,那是糟蹋!”
宝珠在附近,忽然跳着蹲下去,挥舞着小铁铲拼命地挖,不一会儿从沙子里扒出来一个贝壳花花的牡蛎,虽然也是牡蛎,却比珍珠挖到的小很多,是常见的大小,被她用双手捧着,笑眯眯地捧给沈润瞧。
“宝珠真能干!”珍珠满脸是笑地夸赞,拿着小刀,从宝珠手里接过牡蛎,撬开贝壳,挖松贝肉,嘴里说,“大哥哥也尝尝。”将简单处理过的牡蛎又放回到宝珠手里,由宝珠笑嘻嘻地捧给沈润。
沈润脸色泛白,他不喜欢生的东西。
晨光却很感兴趣,她最近胃口很好,食欲大开,盯着亮晶晶嫩滑多汁的贝肉看了片刻,放到嘴唇边,微微一动,吸溜一口,就吃了进去。沈润的脸开始泛绿,狐疑地望着她。晨光闭着眼睛嚼了起来,软软嫩嫩,滑滑溜溜,带着海水的微咸微鲜,有点像半熟的蛋白,却比蛋白更加柔腻细滑,蛎肉咽下去时,极快地从喉间滑过,留下一道回韵悠长的冰凉与海水特有的咸鲜味道。
“姐姐,好吃么?”珍珠满眼期待地问。
晨光点了点头:“确实比蒸的新鲜。”
宝珠见她点了头,越发高兴,将手里的牡蛎往沈润面前凑了凑。
盛情难却,沈润硬着头皮接过来,他看向晨光,怀疑地问:
“真的好吃?”
晨光又一次点了点头,笑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沈润眼底的狐疑更浓,他没看出来她这个笑容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发自内心的笑,还是纯粹是想看他食后的反应取乐,在三个人含着笑的注视下,他将蛎肉吃了下去。
入口一片软腻,完全分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蛎肉极嫩极滑,也没在口腔中停留太久,直接就滑到了喉头,被他吞了下去,那感觉就像是喝了一个生鸡蛋,除了腥,就是咸,甚至还有点恶心。他想皱眉,又不好意思皱眉,毕竟是两个小姑娘的心意,他只好将恶心感硬咽了下去。眼底深处一闪即逝了狰狞,他用看骗子的眼神看向笑嘻嘻的晨光,还不如蒸的,到底哪里好吃了?
晨光知道这是他不爱吃的表情,觉得他忍耐的样子极滑稽,忍俊不禁,扑哧笑了。
沈润咬牙,无语,她果然是要看他的反应取乐。
珍珠却以为他很喜欢,开心地笑着,说:“大哥哥,好吃就多吃点,我听说蛎蝗对身体很好的,村里的媳妇们每次挖到蛎蝗都会当宝贝似的拿回家给自己的男人吃。”
晨光又一次笑出了声。
沈润越发无语,冲着珍珠干笑了一下,他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大概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宝珠突然上前,拉了拉姐姐的手,珍珠会意,牵着她的手站起来,避着沈润,对晨光小声说:
“姐姐,我带宝珠去尿尿。”
晨光点点头,小姐俩就手牵着手跑走了。
“她们做什么去?”沈润疑惑地问。
“小丫头要净手。”
沈润点头,见晨光仍旧蹲在地上,拿着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铲沙,也蹲了下来,笑问:
“有趣么?”
晨光笑着点了点头。
沈润望着她,笑笑,顿了片刻,又问:“高兴么?”
晨光微怔,默了一会儿,笑着又点了点头。
沈润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愈浓。
晨光很快从他的注视下转移了视线,铁铲在沙子里挖呀挖,嘴里笑说:
“小珍珠说了,蛎蝗对身体好,你还不快多挖几个吃了补补身子。”
她怀着坏心思的调侃让沈润好气又好笑,她平时知道的可多了,他可不信珍珠话里的内涵她没听懂:“我要是补过了头,血脉贲张,饥渴难忍,你来帮我灭火?”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铁铲扬了一铲子细沙泼了他一身。沈润本想躲开,无奈她更快,白袍沾上了碎沙,星星点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
“羞恼生怒?”
晨光又扬了他一铲子沙,这一回沈润躲开了。
珍珠和宝珠携手跑回来,晨光和沈润不再继续前话,四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沙赶海。
今天珍珠没有去远处的礁石上挖青口,晨光在看远处的妇人们时忽然想起来,问她:
“你今天不挖青口卖吗?”
“今天不挖了,也没空卖,明儿我娘要带我和宝珠去海神镇,去个几天,等回来再挖吧。”
“去走亲戚?”沈润对“海神镇”仍很敏感,闻言,问。
“不是,听说海神镇有个老神仙很厉害,能治百病,我娘想带宝珠去,看老神仙能不能治好宝珠的聋哑病。”
“老神仙?”沈润皱了皱眉,“是郎中,还是什么人?”该不会是装神弄鬼跳大神的骗子吧?
珍珠摇摇头:“不知道,我就听我娘说那个老神仙可厉害了,海神镇有个瘸了腿的小孩就是被他治好的,去试试嘛,万一治好了呢。”说着,充满期待地摸了摸宝珠的小脑袋。
宝珠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见姐姐摸自己的头,很是欢喜,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