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傍晚,若是天气甚好,也能偶见璀璨晚霞。
心思有些郁结的莫紫凝,站在庭院中间,正兀自发呆,忽听得蜜儿喜滋滋来报道:
“小主,小主,奴婢刚才去同乡那借绣花图样,回来时听闻,贤德宫蔡答应自御花园回了之后,便身子有些不好,用晚膳时,都见红了。”
莫紫凝闻言,心仿似突然被灌了铅般猛的一沉,面上并无任何喜色,而是沉下脸,对蜜儿喝道:
“你如今这样,若是让外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
蜜儿略微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但又生怕再惹莫紫凝不悦,便拿了绣花图样,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原本还是晚霞璀璨的天空,似乎只是一个恍惚,便突然变得阴云密布,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沉甸甸的,压的人莫名的心慌。
戌时,皇后那边就派人来传话,吩咐莫紫凝前去中宫。
夜色深沉,宫中虽各处燃有照明的壁灯,但终究不能似白日那般看得清路。偶有夜风拂过,那被宫纱笼住的宫灯微微摇晃,影影重重,越发使得通往皇后中宫的路变的影影重重,好似稍微走神些,便会重重摔跤,跌的头破血流。
莫紫凝冰凉的手紧紧的抓住芯子,即便有芯子陪着,但心底那难以言喻的不安,终究不曾减去分毫。
战兢兢,小心翼翼,好像走了越有半甲子那么长的时间,莫紫凝与芯子才随同来传唤的公公进了坤宁宫。
夜色笼罩下的坤宁宫,虽然不似白日那般庄严肃穆,但散发出逼迫人心的压抑。
莫紫凝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紧张的快要从喉间跳出来的心放松,这才步入皇后所住之主殿。
殿内灯火通明,亮堂的好像能够照彻人心。
身着一席紫色长裙,梳着万鸟朝凤髻的皇后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正塌上,殿里除了一个年长的宫女伺候着之外,再无旁人。
皇后见莫紫凝来,只是稍稍抬了抬微垂的眸,语声好似来自天际般,慢悠悠轻飘飘的响起:
“蔡答应的孩子没了,是因为受惊过度所致。莫答应,你可知罪?”
“嫔妾愚昧,还请皇后娘娘明示,嫔妾究竟所犯何罪?”
莫紫凝说话同时,跪倒在地,语声恭敬道。芯子则陪着一同跪在其身后。
“本宫知道,自你进宫之后,皇帝便一直对你宠爱有加,但蔡答应终究怀了皇嗣,即便你心中有再度不快,又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与她起争执。如今,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议国事,本宫也不知该如何罚你,你就先跪着,等皇上过来之后,再定夺吧。”
皇后似有些无奈,语毕,便不再多说什么。
坤宁宫的地上,铺的是金凤皇朝出产的“火皇砖”。这火皇砖不同于普通的砖,其质地坚硬如岩石,神奇之处在于能够冬暖夏凉。
之所以能够夏凉,是因为火皇砖能够在春日里吸取空气中的使其,待得夏日温度慢慢上升,就能缓缓释放出内里的水汽。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辰,莫紫凝便觉得膝盖生疼无比,好似有人用坚硬的小锤子敲到着她柔软的膝盖。比疼痛更让人不适的是砖里渗透出来的寒气,就好像有无数冰凉的小蛇,吐着寒冷的芯子,肆无忌惮的从膝盖处游到四肢百骸,让人疼痛且冰寒难忍。
死死的咬住牙关,莫紫凝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明,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后背的冷汗浸透,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般,忽听得外头有太监高喊道: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