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抬头，朦胧烛光映照下，莫紫凝清新似深谷幽兰般的精致面容，便映入封晟的眼中。
乌黑如墨的发，简单的盘起，唯有一朵春日里绽放的小花恰到好处的绽放；如画般的眉目间透着浑然天成的灵气；饱满丰润的唇，似启未启，好似欲语还休。
莫紫凝的容貌，若是与普通女子比起来，自然算是中上之姿，但在封晟眼里，与宫里争奇斗艳的妃嫔相比，只能算是中等，然她那双清明的双眸，却让封晟不由心中一动。
在宫里待久了女子，无论身份如何，眼神均渐渐变的不再清明似孩童，似乎被什么都蒙住，变的浑浊而难以捉摸。
“你倒是有双干净的眼睛。”
“多谢皇上夸赞。”
唇角微微勾起，莫紫凝笑着答谢道。
“这次江南水患的事已经解决，此间也有你的功劳，可要什么赏赐？”
“皇上赏赐给奴婢的珍玩已经够多了。不过既然皇上要赏赐奴婢，那奴婢就向皇上讨个恩德，恳请皇上大赦宫里慎刑司里的宫女太监。”
“可以。”
封晟又喝了会茶，跟莫紫凝聊了些再度进宫是否适应之类的闲话，便起身离开，只是人即将步出相濡宫时，忽然回首，对跟在身后相送的莫紫凝道：
“往后若是没有什么必要，少和外头的人来往。”
莫紫凝不由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封晟在提点她要注意分寸，切莫同宫里其他妃嫔那般，为了帮助前朝之人，而胡作非为。
“是，奴婢记下了。”
待得皇上离开，莫紫凝便领了芯子回屋内。因着三月，夜里还有些凉意，室内的地龙均已撤走，莫紫凝梳洗完之后，正欲睡下，就有太监来敲门。
芯子前去开门，过不多时，便回来，眉目间带着欣喜之色道：
“姑娘，凤鸾春恩车在外头候着了，姑娘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乾坤宫吧。”
闻言，莫紫凝的神色不由变了变。
虽然，自打进宫之日起，她便料到会有这一日，但在内心深处，她总期盼着这日晚些到来。
往日，康太妃也教莫紫凝习文断字，故而莫紫凝也看过些许书籍。对那些鹣鲽情深的故事，心中自然也有小女儿的期盼。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与心上人窗前画眉，月下私语。
如今看来，那些向往的，终究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不过好在，她也不曾遇到良人，与皇上同塌而眠，行周公之礼，也只不过是尽一个妻子的本分罢了。
因着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莫紫凝面上虽露笑意，但并未深达眼底。
芯子伺候着莫紫凝收拾好之后，便跟着前来宣旨的太监，坐上凤鸾春恩车，往封晟所在的乾坤宫行去。
月色迷人，坐在车内倒也舒适，侍寝对宫中女子来说是一种恩宠，若是换做他人，难免会紧张和兴奋，但对莫紫凝而言，除了些许紧张之外，兴奋倒是没有。
毕竟是头一次侍寝，不知道该如何伺候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天下之主，若是伺候不当，很可能会招来灾祸。虽说也曾经同宫里的小宫女们一般，背着主子们偷看过春宫图，知道些男女间的事，出宫前，芯子姑姑也再三提点过，但毕竟要付诸行动，那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慌，尤其是这种让女儿家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事，自然会让想着就焦躁不安起来。
“快，快，快，若是晚了，那头怪罪起来，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往日守皇陵时，因着经常有小动物出没阴殿，为防殿内贡品被偷吃，惊扰了长眠之人，莫紫凝的听力便练的十分好，而今虽然是坐在车内，但还是听见旁边细长的甬巷内，传出刻意压低的催促声。
在这深宫内院，尤其是在晚上，那些少有人去的角落，总藏着些许见不得人的事物，莫紫凝也不曾理会，只当没有听见。
凤鸾春恩车在宽阔的主道上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方在封晟的寝殿前停下。
进了封晟的寝殿，里头的烛火并未全部点着，因此室内并不十分亮堂。通往龙榻的重重轻纱被放下，从外头瞧着，依稀只能看到里面摆设的轮廓。
莫紫凝每每走过一道轻纱，心便不由紧张一分，待得眼前只剩下一层轻纱时，不由停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