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梦爷后明琅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又过几日,倪汐晗说腿伤已完全无碍,明琅便带她去往了枫林。
再见沐文昊,倪汐晗显得很是拘谨,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她自然不晓得自己是明琅的替身,她只以为自己是沐文昊和宸妃的私生女,所以糟了皇帝的嫉恨,在这么复杂且尴尬的身世面前,她应该说些什么呢?
最终,她眼眶一红,扑进了沐文昊的怀里:“父亲!”
沐文昊轻拍着她的背,给了明琅一个抱歉的眼神,他最爱的女儿是明琅,可他愧对这个无辜的少女。明琅宽容一笑,表示理解。沐文昊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对付敌人他从不心慈手软,但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的确有些考验他的良知。
“别哭了,哭了就不美了。”沐文昊轻声安慰她。
倪汐晗破涕为笑,却不看他,只用脸颊贴着他胸膛:“知道了,父亲。”
她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又道:“父亲,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不等沐文昊回答,习秋淡淡地道:“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当我是不存在好了,反正我对侯爷的衷心你无须怀疑。”
明琅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你要是嫌我碍眼,我给你腾地方,但习秋是万万不能走开的。”
倪汐晗咬牙,眼底闪过一抹愠色!
沐文昊扶着她双肩,让她在桌边坐好,指着一盘子糕点,道:“这些是你爱吃的,尝尝看。”
倪汐晗的视线越过自己跟前这盘,看向了明琅手边的那一盘,明显地,明琅那盘更加精致,她又是好一阵恼怒,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堪堪忍住怒火,随手吃了一块,如同嚼蜡,又从明琅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奶黄色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明琅不饿,一口也没吃,倪汐晗将明琅盘子里的糕点吃得丁点儿不剩,习秋眉头一皱,这明明是她专门做个小姐吃的,却都进了她的肚子!真是可恶!幸亏她留了一盒,准备让小姐带回去给姑爷尝尝鲜的。
倪汐晗吃完糕点,依偎进沐文昊的怀里,软软糯糯地道:“父亲,我就住这里,好不好?”
“怎么?长公主对你不好么?这里太简陋了,跟主院可没得比。”沐文昊柔声道。
倪汐晗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嗔道:“长公主对我挺好的,可我跟你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面就又要分开,我舍不得,我从前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这里已经算很不错了。”
“这……”沐文昊不免有些为难。
“你跟我回去,想见父亲明天我再带你过来!”明琅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受不了沐文昊和倪汐晗独处!骨子里的占有欲还在,父亲是她的!
倪汐晗的眼眶再次湿润,很快,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父亲!你不知道,我掉落悬崖后有多害怕……呜呜……那么黑那么冷……呜呜……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死了再也见不到父亲……我从通州一路走到京城,两条腿都快走断了……呜呜……”
沐文昊受不住倪汐晗的眼泪,叹了口气之后说道:“那就住下吧,不过你要是不习惯就说出来。”
习秋愤愤不平地瞪了倪汐晗一眼,她跟侯爷二人世界好好的,偏跑出个假小姐!真是窝火!若这人是小姐或者倪韶雅,亦或是倪韶箐,她都会坦然地接受,但为什么要是这个曾经害过小姐、伤过小姐的心的人?
明琅想着倪汐晗不会武功,若真有坏心思也不是习秋的对手,况且习秋懂医术也懂毒术,防一个倪汐晗应当不成问题。沐文昊如此坚持,她总不能跟沐文昊撕破脸。安慰了自己一番后,明琅转身告别了沐文昊和习秋。临走时,习秋把那款奶黄色的糕点撞入食盒,让明琅拧了回去。
明琅拧着食盒回往墨荷院,半路上,突然闻到了一股类似于烤肉的味道,很香很香,她不由地食指一动,好饿!
她顺着气味儿拐入了一个僻静的雅致院落,之所以雅致,因院子里无花无草,皆以青松翠柏配叠石理水,日晖照得小鱼塘波光粼粼,橙色锦鲤在水丛里来回穿梭,很是生机盎然。
明琅跨进了垂花门,就看见兮子羽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层层半透明的东西往火堆里扔,而那股诱人的香味儿就是从那儿来的。
“子羽,你在烧什么?”
兮子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明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在烧人皮。”
“呕——”明琅扶住一颗松树,拼命地干呕了起来,亏她刚刚还觉得饿,还想吃来着,没想到是人皮!
那些人皮非常完整,连双耳都在,兮子羽在剥皮时很注意保存它们本来的样子,因此除了背后的一条缝隙,从前面根本瞧不出丝毫破绽。冬天天气干燥时,她还会给它们涂上滋润膏,也存放在通风阴凉之地。但现在,她要烧掉她的宝贝们。因为,她或许活不久了。她背叛了主子,主子不杀她,她也会自刎谢罪,但她得先救出哥哥。
明琅捂住唇,大口大口地喘息:“你……你慢慢烧,我先回去了。”
语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慌张的缘故,食盒也落在了院子里。
兮子羽烧完所有宝贝,肚子不免有些饥饿,看到明琅落下的食盒,她想也没想便走过去打开,端出一盘奶黄色的糕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表层像包子,里层是咸鸭蛋黄配半肥的卤肉,再佐以花生、杏仁和玉米,口感十足又不腻味儿,真好吃!
明琅急冲冲地回到墨荷院时,夏侯奕已经换好衣衫在等她了。
“去了哪里?”夏侯奕用帕子给她擦了额角和脖子里的汗。
明琅有些惊魂未定地靠进他怀里,呼吸到熟悉的体香,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我带倪汐晗去探望了父亲,今晚她就住枫林了。”至于兮子羽烧人皮一事,她并未提及。
夏侯奕注意到了明琅的担忧,笑着道:“你要是不放心,晚些时候我派人去把她接回来,不过现在你得抓紧时间换衫,宫里有晚宴,庆祝沐二爷找到了神像,据说文武百官都将有机会一睹它的风采,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不觉得吗?”
明琅抬眸,正好撞进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她眨了眨眼,道:“嗯,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换好衣衫,夏侯奕和明琅便去主院请宇文冰,皇宫设宴,宇文冰也在邀请的行列,但出乎意料的是宇文冰午睡时没盖被子凉了胃,起床后不停地吐,身子乏力,难以应付宴会。
夏侯奕摇摇头,只得孤身带明琅去赴宴了。
侯府的马车一走,宇文冰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和一片衣角,心,揪成了一团。
她换上男装,又抹了暗色的妆粉遮住她过于白皙的肌肤,并把墨发盘起,用玉冠固定,确定无人能认出她的真容,她才带着桃儿上了另一辆马车。
桃儿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觉得这样不妥,她们应该告诉世子爷的!“公主,奴婢替您去吧!您先跟世子爷知会一声……”
宇文冰摇头:“不行!没有把握的事,我不能让奕儿冒险,他们说了,只要我多带一个人,他们就杀掉一个人。”
可他们没有你重要啊,公主!桃儿泪流满面,只盼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千万不要有事……
城郊的一座破庙里,夏侯歆、小湘莲、祁湘燕和祁云被关在四个不同的房间,小湘莲才四岁,吓得嚎啕大哭,哭了整整半个时辰,嗓子都哭哑了,守门的婆子实在烦得很,啪啪啪,三耳刮子扇在了小湘莲的脸上:“你哭!你再给我哭,我掐死你!”
“哇啊……”小湘莲哭得越发厉害了,她只是个孩子,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了就会哭,人之常情。
夏侯歆在隔壁听到了这些动静,心如刀割,她握住窗子的木棍,哀求道:“我求求你们了!把我女儿抱过来吧!她还小,不懂事,她会害怕!跟我在一起,她就不会哭了!求求你们……把女儿给我……”
“娘——娘——”小湘莲沙哑着嗓子,好几次都破音喊不出。
婆子烦得很,这是上头的命令,分开关押,她可不敢违抗!
小湘莲哭得浑身颤抖,婆子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她撩起小湘莲的袖子,对准她粉嫩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下去:“我让你哭!让你哭!你再哭,我掐死你!掐死你这小贱人!”
“啊——救命啊——娘!救我——好疼啊!不要掐我——娘!哥哥!姐姐!救我!”小湘莲被掐得满胳膊都是青紫,哭得声嘶力竭,那婆子还不罢休,又扒了她的裙子,对准一双腿儿掐了下去!
“你还哭!还哭不哭?说!啊?你还哭不哭?不哭了我就不掐了!你哭不哭?”
小湘莲终于不哭了,完全、完全被吓傻了!
婆子也不给她把裙子穿好,只把她往地上一扔,自个儿在长凳上躺好,开始睡觉。
小湘莲蜷缩着身子,两眼空洞无神,平时会穿衣服的她,这一刻已经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做了。
祁云眼底的红血丝一根根爆开,他望向窗外的夏侯夋,厉声道:“大伯!你放了我们!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湘莲才四岁,你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
夏侯夋充耳不闻,只直勾勾地盯着远方,似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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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滴真滴快要大结局了,写完这个宴会,改收拾的渣,改光荣的好人都会一一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