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李晓晓,有请黄校长颁奖。”期末考试,晓晓虽然因为爸爸的事影响了心情,却也考了个年级第一,奖学金800元。这笔费用,可以做很多用途。
“第二名,李晓峰、、、”主持人继续讲话。高大的小伙子走向主席台。
“喂,我说晓晓,我觉得你们李家沟的不是人,是人精。你说你得第一吧,我还觉得能信服,毕竟你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捧着一本书,甚至怀疑你吃饭上厕所都想书里的内容。你这是勤奋。但那个家伙呢,我真没看他正经的看过几次书,居然还能考全年级第二,天理何在?”站在晓晓旁边的程璐待她拿到奖状下来时,就捅了捅她的后背,轻声的说着。语气不缺乏酸味。
“就是,晓晓,你看看,前三甲,你们李家兄妹俩就占了两个位置,幸好,你弟弟不在一个年级,要不然,这些人都没他们的份了。”看着上台领奖的同学,张兰也忍不住说道。
“听听,听,李晓林,二年级第一,我的个妈呀,你们真不要人家活了。”凌月虽然压着声音说话,但她的音量也有好些分贝,旁边的好几排同学都盯着她们。
“行了,有什么下来再说,现在还在颁奖呢,都认真严肃点。”王欢一副公正样,大伙儿都闭了嘴。
是啊,诺大一个学校,几千人。有李晓晓、李晓峰和李晓林,占据了本年级的前三名名额。让老师们都刮目相看。特别是招生办的老师,甚至于想,明年招生时,是不是把那个乡初中的条件稍微放宽点,这样的话,更多的类似李家沟这几个孩子出现的机率更高。
散学典礼后,几个女生依旧围着晓晓叽叽喳喳的,说他们兄妹都是人精。学与不学,认真与不认真的都能取得好成绩。
面对这一群八卦的女生,晓晓无声的叹息。她承诺自己是勤奋,加一点记性好占优势。但李晓峰能考年级第二名,也是她始料不及的。因为,无论是教室还是图书馆,不是上课时间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倒是篮球场上出现的频率较高。不是靠时间换来的成绩,才是让她羡慕的。
“这些钱,够明年的学费了。”放假回家的晓晓把钱交给了叶英。叶英很是感慨。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卫东砸断了腿,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这才出院。回家什么事也做不了,家里更没有半点经济来源了。矿上只把医疗费结了,其他都说待事后解决。
“爸爸,您怎么又下床了。”晓林看到卫东驻着一根棍子,一支脚吊着单脚走到了坝子里,忙过去扶他。
“没事,我这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不能老是这么睡在床上。这样,晓林,你去竹林里专找那些老一些的竹子,砍几根回来,我编点烧箕和刷锅把去卖。这快过年了,很多人家都会换新的,也好卖。”出院回家的卫东心焦不已。这样躺下去终究不是一个事。勤劳的人做惯了活,一旦松闲下来反而不习惯。关键是,这个家,全靠自己才有经济收入,躺那儿,钱不会掉下来。借钱也不能借太多吧。想到此,才一步步的挪下床。
“爸爸,您就多休息吧,这也卖不了多少钱。再说,明年的学费我们的奖学金都够了。”晓晓看着消瘦的卫东,忍不住劝道。
“没事,我就坐那儿编,又不走动,也不用出力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见卫东坚持,晓林只得进屋找出砍刀去竹林里挑选了几根竹皮发黄的老竹子,砍了好几次一根根的费力的拉回来。卫东就开始划篾条,编烧箕,用不上的就做了刷锅把。
“反正你也放假了,我编好了,逢场天你就去卖。”卫东对一旁打下手搬东西的晓林说。“说起来,我像你这个年纪,什么都会编了,你看看你,划个篾条都不会。”
见晓林正在剥开竹子,连一指宽的篾条也没办法把竹青和竹黄分开,卫东免不了数落道。晓林不服气的要试着学做这些竹编活儿。
“哎哟”一不小心,刀子划到了手上。晓林悲剧的见红了。
“瞧瞧,被我说中了吧,你呀,要学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去、去、去,去做你自己的事,要学这个本事,你还嫩了点。”卫东心疼儿子,却不善于表达。
“卫东,你下床了?”郑嫂子准备明天杀过年猪,过来借用一下卫方给卫东家做的大面盆装血旺。“你该多休息,对了,矿上解决没?”
“还没呢,嫂子?这能怎么解决,把医药费付了估计就差不多了。我听他们说的伤残评级、什么营养费、误工费的这些东西,估计是难有了。”卫东摇摇头,手上丝毫没有停下来。
“这次事故这么大,还死了三个人,受伤的这么多,纸不可能包得住火。未必就想这么悄悄了事。你们不去闹啊。”郑嫂子虽然不懂什么劳动法什么的。但,知道欠钱还债,欠命抵命。虽然说不用矿上抵命,但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年轻人,进去时好好的,出来就缺胳膊少腿,伤筋动骨,还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这厂里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死的那三个说是赔了十二万一家。家属没去闹了。”卫东想起往日一同下井挖煤,一起冲澡玩笑、偶尔班上聚餐开会喝酒,兄弟般的情谊,却因为一场从天而降的灾害,三人从此天人永隔,心里就不好受。
“我们这些受伤的,重伤的还在医院,像我这样能出院的都出来了。我们几家人也碰了过头,商量了下情况。现在矿上的意思是,要报工伤,还要具备什么劳务合同,我们谁见过那是什么玩意儿啊。要伤残评级,这些东西,我们这些乡下人都不懂。现在,就只有看厂里的当官的心了。心黑的话,估计我们是拿不到什么了。”没有文化,卫东第一次觉得可怕。就说那个劳务合同。当初进厂里,还是卫民哥帮忙介绍才进去了。也就在一个本子上签了个自己的名字。压根儿就不知道还要签什么合同,更不要说买什么保险。好吧,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是小事。如果当官的心不黑,一个人多多少少赔点损失,至少家里还能混得过去。如果心黑,两手一摊完全不理,自己这几个人也只有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