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皇子可不容易做,尤其是康熙朝的,康熙皇帝本身是个好学勤奋之人,对儿子们的课业十分上心,他要求阿哥们每篇诗文要读一百二十遍,再背一百二十遍直到滚瓜烂熟为止。
每日寅时起,往无逸斋听讲经师傅说课,到辰时用早膳,之后到演武场习武。
苏华,如今已是胤礽了。他走进上书房,讲经师傅们与诸位阿哥起身见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胤礽笑着道,顺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七阿哥胤祐光溜溜的小脑门,才七岁的年纪就要饱受摧残了,胤礽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屋子都是这样参差不齐的小萝卜头,小小年纪连觉都睡不饱。
众人皆有些意外,皇太子向来高高在上,从来不曾对弟弟们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三阿哥胤祉眨了眨眼,有点羡慕,四阿哥胤禛面上神情一成不变,情绪无波无动,五阿哥胤褀惊讶不已,转眼又是温厚的笑着,像一尊庙里的菩萨,小小年纪居然透出一股慈和,七阿哥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不断的去偷眼瞧。
各人的表现都说明各人的性格,胤礽记在心里,原太子很高傲,不屑了解弟弟们的为人性格,胤礽不想死的太难看,就不得不去猜度竞争者们的为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又看了一圈,问道:“八弟怎么没来?”
大阿哥已开府建牙领差事了,自然不与他们一道读书,除去大阿哥与皇太子,这里头最年长的是三阿哥,太子爷问话,应当由他来答。三阿哥怯怯的想说又不敢,最后是四阿哥上前拱手道:“回太子爷的话,七弟病了,皇阿玛免了他今日的早课。”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眼下还是一只严肃古板的小豆丁,胤礽双目炽热的看着他,柔声道:“叫二哥。”
四阿哥叫他二哥眼中的热情惊着了,一成不变的神情终是破裂,抽了抽嘴角,依言拱了手称:“二哥。”
胤礽满意的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诸兄弟道:“八弟病了,下了早课有暇的可去瞧瞧。”
“是。”诸阿哥齐声道。
胤礽很满意,转身对师傅们恭敬道:“请师傅们开始讲课。”
胤礽端坐在书案前,张英与李光地依次跪于书案前,手中捧着书开讲。老师跪着讲课,学生坐着听,胤礽压力极大,只好专心听讲,免得没听明白累得两位大学士再讲第二遍。
不得不说,皇太子的记忆力极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过分,他自小便是一个钟灵毓秀极致聪慧的,伺候过皇太子读书的师傅侍读无不赞叹。皇太子的师傅都是康熙精挑细选的,李光地大家都晓得自不必说,张英这名字听着陌生,提起他的一首打油诗大家便知道了“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著名的六尺巷便由此而来,可见此人心胸坦荡宽阔。二人皆是宿世大儒,谨慎清勤,学识渊博。康熙对太子的师傅是慎重挑选的。
胤礽飞快翻着脑海深处原太子留下的文件夹,并记着师傅们讲的,再加自己理解,忙得不亦乐乎。
张英与李光地看着端坐的皇太子,见太子殿下神色端凝,眉宇间尽是天家明朗高贵的气派,兼之天资粹美,文武兼备,不由暗暗点头,大清国后继有人。
一个时辰的早课,早就饥肠辘辘了,胤礽回了毓庆宫,膳桌上早摆上热气腾腾的丰盛早膳,莲藕蜜糖糕、奶油松酿卷酥、肉松香蒜花卷、枣熬粳米粥、燕窝炖蛋、干丝清炒牛肉脯……样样皆是尽善尽美,色香味俱全,那糕点样式繁复,透着淡淡的诱人香味,羹汤清爽美味不显腻,用材珍奇,甚是可口。胤礽坐下,眼看着这满膳桌的早膳,却没了胃口。
太过奢侈了,这些膳食恐怕尽够十个田间劳动的大汉吃的了,他一个人如何用的下这么多。胤礽细细的打量过这毓庆宫,上上下下,不消说主子,连下头的奴才吃穿用度都是这皇宫里最上乘的,连乾清宫的都比不上。这数座宫室极尽奢侈、古玩珍品堆得到处都是,他随意拿起的一双筷子都是缅甸国王进贡的金镶玉象牙箸。
这不是什么好事。胤礽进了两口便放下象牙箸,如今皇帝宠他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可若有一日皇帝不宠他了,这一桩桩一条条都是罪证。皇太子一生下来便失怙,康熙疼惜他,怕下头的人不尽心短了他吃喝,便让皇太子的乳公凌普做了内务府总管,内务府中一应物事由得东宫取用。
凌普要巴结太子,自然拿了最好的奉上。积年累月的,毓庆宫就成了如今这金碧辉煌的模样,也日渐养成了原太子骄奢淫逸的性子。
是要寻时敲打敲打凌普了,省的到时候让人寻了由头做文章,还连累了他。
“太子爷,可是不合胃口?”一旁伺候的宫女小心的问道。
胤礽摇了摇头,指着满桌珍馐道:“这些,拿下去你们分食了罢。”
奴才们都有些惊讶,连忙跪下谢恩。
胤礽站起身对贴身小太监垣暮道:“回头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毓庆宫的膳食规格降一降,比着其他阿哥的样式来。”
垣暮这一日见多了主子的不同寻常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打了个千:“嗻。”
往演武场去的路上,胤礽又拐去了阿哥所瞧了眼八阿哥,这孩子竟在大夏天受了风寒身上有些发热,一见皇太子来了忙要起身,叫胤礽给制止了。
午间,乾清宫传膳。胤礽换了身蓝色地缂丝金龙云蝠锦袍,在腰间两边各佩了彩绸香囊与蟠龙如意佩,想了想,又命人拿了前两日凌普敬上的滋补参药,过会儿用了午膳,他预备到太皇太后那去。老祖宗那什么没有?他拿些参药一来显示孝心,二来不致于空空两手。
养心殿里除了康熙,还有刚满四岁的十阿哥胤俄。胤礽向康熙请安后就抱了抱胤俄,胤俄小正太生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胤礽逗了逗,他居然还咧着嘴笑了起来,兴许是生母身份高贵的缘故,胤俄并不怎么怕皇太子,胤礽瞧着他肥嘟嘟的小脸不由的心痒痒,轻轻捏了两把才放下。
康熙已知道今早上书房里皇太子友爱兄弟的事,眼下一见他亲近弟弟,心中很高兴。父子三人用过午膳,胤礽便提出要去给老祖宗请安:“前两日儿子病了,老祖宗特特请了苏麻祖母来探望儿子,儿子正要去谢恩。”
苏麻祖母就是苏麻拉姑,她是太皇太后的近身侍女,伺候了老祖宗一辈子,太皇太后称她为格格,待之甚为亲热,而她又曾教导过顺治、康熙两代帝王,康熙亲切的称她为“苏麻额涅”,小辈们则唤她祖母。
康熙听了便命胤俄跪安,对胤礽道:“朕与你同去。”
胤礽顿时脊背发麻,他不怎么喜欢和康熙相处,一想到他总要废了自己,他便觉得害怕。
一路上,康熙舍了玉辇,与胤礽信步走着,他仔细的询问胤礽的起居生活,大到身子状况,小到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胤礽小心的答话,转首间余光瞄到后面的帝王仪仗,明黄色的九龙华盖在风中飘扬,极尽威仪,心中更是沉重起来。
康熙感觉到他似乎心绪不宁,便问:“身子还未大安么?”
“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尽都好了。”
“若有不适,要立即传太医,不可逞强。”康熙语重心长道。
“儿子记下了。”
这两日天一日日的热起来了,夏季的燥热酷暑都聚在这紫禁城里,人也觉着燥热烦闷。幸而今日还有和风徐徐,一行人拣着阴凉地段走,倒也不见得多热了。乾清宫到慈宁宫有很长一段路,宫道平坦,石阶平滑,若有来往宫人,必然会退至路边跪下迎驾,胤礽依然不能习惯别人对他下跪,只能专心的听康熙说话尽量不去看。
“朕听闻你命御膳房将你宫里的膳食减到与诸阿哥同,这是为何?”康熙问道。
这是早上才有的事,康熙现在就知道了,毓庆宫里的奴才全是康熙和太皇太后亲自挑选的,忠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以隐瞒。
胤礽毕恭毕敬的回道:“儿子听徐师傅说,黄河又决堤了,河两岸的百姓深受其害,数不清的人都流离失所成了难民,宫里各处都削减用度了,儿子也当节俭些。”
康熙脸上略有满意之色,他淡淡的点了下头:“虽是如此,却也不差你那点,你读书习武辛苦,正需进补,就不必减了。”
胤礽忙道:“皇阿玛勤政亦是辛苦,儿子不及皇阿玛,一粥一饭虽少也可积少成多。”
康熙笑了起来,朗声道:“皇太子孝心可嘉,便由你了。”
胤礽也从从容容的笑着谢恩,心中却不免嘀咕,不过提一句“皇阿玛辛苦”康熙便如此高兴,他待皇太子果真是“煦妪爱惜”了,不知最后究竟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胤礽暗自嘟哝,要知道她有一天会穿越,就多看点清史了,没有清史清朝的历史剧也凑合嘛,总好过现下两眼抹黑,一点穿越者未卜先知的超能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