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说得很是平静,“既是迟早都要去,还不如安安分分、欢欢喜喜的。与人方便,万事都留一条线。”
财婶儿听罢,恍然大悟,看着叶辛夷的眼神又是微乎其微地变了,“还是太太想得通透。”
这一日的到来,倒是没有让叶辛夷有太多的意外,许是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如今接受起来,才能如此泰然吧?
“等一下我便随着翡翠姑姑进宫去了,府中的一切还要劳烦财婶儿多多劳神了。”
“太太哪里的话,这府中还有老奴担着,太太只管安心。倒是太太入宫之后,一定要万事小心!”
然后又扭头去对着柳绿耳提面命。
柳绿生得高壮,却是个寡言的性子,非必要,不会开口。听着财婶儿的交代,也只是垂着头,一劲儿点头,偶尔才低低“嗯”上一声。
叶辛夷不想让翡翠等得不耐烦,既然已经注定要进宫,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见财婶儿交代得差不多了,便是让柳绿将包袱拎起。
财婶儿忙问道,“太太,可有什么话要老奴带给大人的?”
叶辛夷微微一顿,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走了出去,到得翡翠面前时,她又是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有劳翡翠姑姑久等了,我们……可以走了!”
进宫的一路上,因着有翡翠坐在身边,叶辛夷将局促不安的小家子气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以致起初还一直紧盯着她的翡翠到了后面,终于觉得没必要了,转头望向了窗外,偶尔回视,也多是敷衍。
很快,到了宫门。
宫门内,倒是早就备好了软轿。
叶辛夷忐忑地上了软轿,被抬着经过夹道,往宫城内走,看那方向,倒确实是去景仁宫没错。
但直到软轿被抬着进了景仁宫的宫门,叶辛夷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只是,没有想到,进了宫门,翡翠却没有带着她们去正殿,反倒绕过园子,去了后面。
经过后殿,柳绿凑到叶辛夷身边轻唤了一声“太太”?
叶辛夷却是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翡翠停下了步子,她们已经在后殿的偏院之中。
叶辛夷终于是迟疑地开了口,“翡翠姑姑,这里是……”
“这里是娘娘为沈太太准备的住处,这几日,沈太太便住在这里吧!”翡翠转过身,容色淡淡道。
“可是……我们不该先去拜见娘娘吗?”叶辛夷扯开一抹有些牵强的笑。
“娘娘这会儿歇着呢,天色也晚了,明日吧!明日奴婢再来请沈太太去见娘娘。”翡翠语调平平,却带着两分坚决。
而后,便是招手将候在那偏院房中的两个宫娥叫来,“这是秋蛾和秋萤,这几日便由她们照顾沈太太的生活起居,沈太太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她们便是。”
“你们俩,好生照顾沈太太,不得怠慢!”后面这一句是对着那两个宫娥说的。
“是。”那对秋天的虫子姐妹纷纷屈膝应声。
翡翠这又转向叶辛夷,笑道,“沈太太,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安置吧!娘娘怕是还等着奴婢复命呢,奴婢便先告辞了。”
翡翠说完,不等叶辛夷有所反应,便是一个蹲身福礼,退了下去。
柳绿上前一步,正待喊什么,却是被叶辛夷拽了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
柳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身后那两个低眉垂眼的宫娥,又瞥了一眼院门处守着的几个内侍,心领神会。
心中怨愤,只得生生压下。
直到在那两个宫娥的帮衬下服侍着叶辛夷盥洗好,调暗了灯,柳绿示意说她们太太要歇了,那对秋天的虫子姐妹这才还算得识趣地退了下去,而屋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时,柳绿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咬牙低声道,“太太,他们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明明是打着谢贵妃的旗号硬逼着她们入了宫,可却连谢贵妃的面儿也没能见着不说,便将她们打发在了这儿。
这个架势,明日也别想见着谢贵妃。
叶辛夷却是淡然若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也未必就想要见谢贵妃。
她唯一觉得忧虑的,就是翡翠,或者说谢贵妃的态度,这样连遮掩也没有,难道是认定了沈钺会倒霉了,所以,连面子情儿也懒得维持了?
不过,还要将她困在这儿,不过是为了让沈钺投鼠忌器,至少,她的安全无虞。
如此,将她扔在这儿,无人问津,反倒是好事。
这座宫城,可比任何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来得还要幽深可怖,她可不想被卷进这里的任何人事之中。
“太太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竭力守护太太周全。何况,还有大人呢?大人此时一定已经知道太太被接进宫里了,一定会想法子来救太太出去的。”
叶辛夷笑笑,没有多言,“夜深了,我有些累了,先歇着吧!”
柳绿应了一声,放下了帐子。
叶辛夷合衣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柳绿再一次震惊于太太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力,这个时候了,还能心大睡得这般沉。
不过,柳绿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不少倒是真的。
到得第二日,不出叶辛夷所料,别说谢贵妃了,就是翡翠也没有露过面。
倒是三顿膳食都有专人按时送来,菜色还算得不错。
至于那对被遣来服侍她的宫娥姐妹,都是闷头做事不多话的人,倒还算得尽心服侍,但你要问什么,抱歉,她二人都是锯了嘴的葫芦。
在这院子里,倒是能够自由活动,除了出不了院门。
叶辛夷倒是安之若素得很,用过了午膳,百无聊赖之下,便问起柳绿,“听大人说,你有一手训鹰的本事?”
“是。”柳绿垂首应道。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个?”阳光恁好,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正在冒出点点嫩芽,枝干遒劲。树下置了一方石桌,如今,那桌面上摆着些瓜果点心,并一壶茶水,叶辛夷撑颐坐在那儿,很是好奇地望着柳绿。
“这是奴婢家传的本事,算不得什么大本领。”
家传的本事啊……“你跟了大人多久了?”
“家兄一直跟着大人做事,奴婢则是前两年才跟着大人的。”
柳绿的事儿,沈钺倒也提过一嘴,叶辛夷也算知道一些。不过,这不是她想要知道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