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孝礼学?哼……”
其实杨动早就猜到,这中年男子便应该是陪同邓丹青来帝都悔婚的杜预,八阶剑客,剑宗近年来的对外行走之一。
天门剑宗,天下第一宗门,独问剑道,自有一番独特的修行体系。下品为奴,中品为侍,七品为侠,八品为客,九品方可称尊。至于超品之后,那就是万象归一,达圣封神的超阶修行之路,无论各族,亦或是玄兽,都在本质没有什么大不同。剑道也罢,武魂、玄术也罢,就连胡族蛮夷乃至高阶玄兽的血脉传承,都是追求力量的一种方式罢了。
便剑宗的八阶剑客,在实力上远远于普通的八阶魂帅,毕竟,他们融合的风云鹤兽魂天赋摆在那儿呢。帝中的上品魂者们,有几人能幸运的得到九阶兽魂?可在天门剑宗,人家是制式!
加之剑宗的御剑之术,可远程杀敌。便是人数稀少但却威力十足的上品玄士们,对上剑宗弟子,亦是谈剑色变。
这些都奠定了剑宗在大陆上的超然地位,但也变相的养成了剑宗弟子目无一切的高傲和狂妄的性子。杜预斥责杨动狂妄,而他自己,甚或是每一个剑宗弟子,又何尝不是狂妄至极?就连入宗时日尚短的邓丹青,小脸上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不也是另一种孤傲的表现吗?
但杨动并没有选择与杜预针锋相对,实力决定一切。眼下的场面,漫说旁边还有一群虎狼黑衣人,单是那两只九阶的风云鹤就决不是本方所能匹敌的,炼化后火焰三头骨狼亦不过是九阶的实力,更何况死灵宠物本就见不得光。
剑宗不问世事,哪怕是自己的狼人血脉暴露,他们也未必会痛下杀手。但若是被剑宗弟子知晓罗斯的死灵祭祀身份,那就指定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或许也没什么不死不休,以杨动手中现在的势力,真若是被剑宗惦记上,那也就不用挣扎了,引颈待戮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见杨动不再顶嘴,杜预的脸色也好看了些,毕竟,自己和圣女是来逼着人家悔婚的,换做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一个废物而已,杜预也没打算多与他废话,丢自己的身份不是?虽然这小子还是个开国郡侯,但哪怕是王爵也入不得剑宗眼目——连帝国的至尊龙椅由谁坐,都还得看剑宗宗主的脸色,区区一个侯爵又算得了什么?
“杨动,今天,我是来通知你,丹青师妹已经荣为我剑宗侍剑圣女,奉剑问天道,不再沾惹俗世尘埃。与之你婚约,自然作废。今后,你不可再以师妹之名招摇过世,如若再有胡说八道之举,我剑宗定会追究于你。”
“呵呵,自然作废?以她之名招摇过世?哈哈……实在是可笑!”
杨动仰天狂笑,状如癫狂,看得杜预眉头紧蹙,手中魂力骤闪,一柄清凉似水的剑影若隐若现。七品凝甲,八品化武,九品生翼,圣者有域。
修行至八品,无论是魂者还是玄士,就都有能力用魂力或玄力凝化成魂武或玄武,而剑宗弟子所用的武器,当然是剑。
八品剑客的魂力剑,由体而生,由力而存,心息相同,血脉相连。非金非玉,却能切金断玉。杜预手中魂剑若现,显示其内心已是怒极。
在其看来,宗主居然同意已经荣为剑宗圣女的小师妹亲自来通知这废物毁掉婚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这小子非但不知感恩,居然还如此狂笑,是心火难抑?还是忆为疯癫?但不管怎样,蔑视剑宗,都是必死之罪。
剑宗弟子以剑问天道,却非化外修行。而杜预本是宗门行走的身份,这些年斩杀的污秽异端和不法之徒不计其数,但却从未敢当面蔑视剑宗的狂徒,“即便有,也决无可能是这等废材。”
如水晶通透的魂力之剑渐由虚影化为实体,杜预故意将这瞬息可完成的过程放为缓慢,以放出强压之势,逼迫杨动低头。
这一招,是强者对付弱者时,百试不爽的招式。
势为风刃、威如寒霜,似刀割、似冰冻,八品强者的威势本就足以杀人,而杜预借魂剑凝化之时刻意为之,更让威势袭人。
远处的石崇和陆珠儿强忍颤栗,与杨动同受正面威压的黑衣众人皆跪伏而倒,头叩胸前不敢抬起,唯一能够承受这种威压之势的,只有那位魂将和更远处的火系玄师,但他们只迟疑了一下,便也同样如其他人一般曲身跪伏。
八品剑客可抗,但剑宗不可抗。
杨动的腿也在抖,不是恐惧,而是如负万斤。因血脉觉醒而数倍于强化的骨骼亦难抗重压,周围的空气都在威势之下而停止了流动,这让杨动更觉呼吸困难。但狂笑声未止,只是在重压下变成了低低的嘶吼,“你们只敢奉剑问天道,我却向天笑。笑天道无情,笑汝等无知。天道何为?我只是天道!我的婚约,只有我书下休书,她才自由,否则侍剑圣女如何?天下第一宗又如何?邓丹青,你可以回天门去当你的圣女,但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终有一日,我会登天门,娶你过门,入我杨家!”
无视着杜预已经举起的长剑,顶着可割肉冻魂的威势,杨动一声长啸,眼裂唇崩,耳鼻流血,但却挺而喝,声声震耳。
车延上苛延残喘般的老狈人抬目而视,扁瘪的衣袖几欲抬起。而石崇更是泪流满面,甩开陆珠儿的小手,艰难迈出步伐,“动哥,好男儿自当如此,他日登天门,我必与你同行。”
“扑通、扑通”。
车厢的步帘被顶起,两具身体摔将出来,是周处和侯三。在八品剑客的威压之下,他们根本就站不起身来,只能以这种方式出现。
“还……有……我!”
周处不结巴,但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已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啊……啊……啊——”
匹夫不可夺志,失喉亦为男儿!侯三涨红着脸,张大着嘴巴,用他那唯一能喊出的音节,在诠释着男人间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