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韦后咬牙切齿,怒视陈萼,暗道你小子不要假清高,不就是顾忌你的媚娘宝宝么,早晚有一日,让你在老娘的胯下称臣!
“圣上驾到!”
这时,啪的一声,静鞭甩响,又有太监呼喝。
席中诸人神色一凛,齐齐出列,躬身施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一袭帝王冠冕,甚是隆重,单手牵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盛装女子,人未至,便已暗香袭来,场中诸人,无不翻眼偷偷看去。
就见这女子面若芙蓉,体态妖娆,眉眼间的柔媚之意我见尤怜,确是不世出的绝色,一时之间,心志竟为之所夺。
不过陈萼目中却是现出一抹讶色,这女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怕是杨玉奴的出身来历极为不凡,那她到底会是谁呢?
“众卿平身!”
李隆基牵着玉奴一步步走上搭起的彩棚,才沉声道。
“谢圣上!”
众人齐声称谢,各回坐席。
随即有钟磬鸣响,高力士手捧圣旨,唤道:“杨氏女听封!”
“妾叩见圣上!”
玉奴娇躯微颤,于圣旨前跪了下来。
高力士读道:“维天宝四年,岁次戊丁月日,皇帝遣使命曰:朕闻王者始风,本乎妃德,天下内治,模厥人伦,咨择邦媛之良,懋敷嫔壸之懿,爰推异数,诞布公言。
美人杨氏,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玉粹其度,渊靓而衷……于戏,谨以顺承,阴教惟穆,勤乃辅佐,王化所经,尔其念夕惕之虔,躬日休之裕,樛木之逮乎下,然后称仁,彤管之记其言,于以垂美,往席宠命,毋忘训辞,特进封贵妃,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李隆基的册封诏书,不吝于赞美之辞,玉奴听的满面激动之色,竟有喜极而泣的趋势,她不是没想过当皇后,但是李隆基对他的糟糖之妻王皇后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他老了,不想折腾了,再立皇帝,只怕大位又要起波澜,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只想和心爱的美人儿安渡晚年。
几次试探之后,玉奴也绝了这心思,反正大明宫后位虚悬,贵妃就相当于皇后。
洋洋洒洒数百字,高力士宣完圣旨,玉奴磕头称谢:“妾谢过圣上!”
“爱妃快快起来!”
李隆基亲自把玉奴扶了起来。
随即高力士给周围打了个眼色,刹那间,鼓乐声大作,一列列美人儿载歌戴舞,踏着鼓乐的节奏,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这正是李隆基亲自谱的霓裳羽衣曲,舞蹈则由玉奴编排。
本该是玉奴领舞,可李隆基哪舍得,只有他,才能欣赏玉奴的舞姿,虽然舞姬们的动作如行水流水,却总似是缺了灵魂,
阉割版!
有识货的尽管心里遗憾,却明白,只能这样了。
其实这次册封,主要的目地还是与民同乐,古来圣天子都有与民同乐的传统,李隆基以千古明君自居,于是借着册封贵妃,与民同乐。
如此盛典,自然要献礼,不过李隆基不想被人说成借机敛财,故有言在先,礼物不取价值,但取新意。
太子首先献礼,是一副织锦,大唐万里江山图。
在这场合,也算中规中矩,符合太子一贯的低调作风。
诸王公卿也纷纷献礼,李隆基不管好坏,都微笑称赞,他只图乐子,好坏他真不在意,甚至有人提着一桶生姜上来,说是一统江山,李隆基被惊住了,更是大声叫好。
“圣上,这倒是别出新裁呢!”
玉奴偎着李隆基,微微笑道。
“嗯~~”
李隆基搂着玉奴,满意的点头,随即眼神一凝,期待的笑道:“林甫来了,朕倒要看看他有何心意!”
李林甫阔步走来,身后,跟着四名太监,吃力的抬着个高高的物体,约有丈许,偏生用红布蒙着,看不到是什么,但显然是珍宝。
“臣李林甫贺圣上与贵妃娘娘喜结良缘,圣上万岁万岁万岁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林甫恭敬下拜,磕头行礼。
“行了,行了,爱卿不用多礼,你那后面抬的是什么?”
李隆基乐呵呵的摆手。
李林甫起身道:“臣于洛阳,得到一株牡丹花树,今献与圣上与贵妃娘娘!”
身后四名太监,小心翼翼的掀开红布,顿时,就看到一株枝繁叶茂的超大型牡丹树,开满了绽放的鲜花,有红的、粉色、白色、黄的,七彩斑斓,足足有数千朵都不止。
“啊!”
玉奴掩嘴惊呼,美眸中满满的全是喜意。
李林甫暗道一声可惜,这般绝色不是他能染指的,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该有,事实上他也奇怪的很,世间怎会有这样一株牡丹花树?偏偏还落到了自己手上?
天庭!
玉帝捋须微笑。
凡间不可能有这样的牡丹,可是动了些仙家手段呢?
玉帝正是以此相助李林甫,向皇帝邀宠,从目前来看,效果岗岗的!
也确实,李林甫这一手太震惊了,以至于本该排在他后面的左相李适之迟疑了,他是李林甫的政敌,自己的礼物显然与李林甫没得比,献上去也不会让皇帝留有印象。
可是不献也不行,就在他暗骂一声老贼奸滑,准备硬着头皮离席之时,陈萼动了,不经意的从袖子里一掏,一副两尺见方的托盘出现在手心,栽满着花花草草,多以野花野草为主,恰好百种。
陈萼单手托着托盘,向彩棚走去。
“这……”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这不合规矩啊!
哪里来的野小子?
尤其是杨家三姐妹看着陈萼手里的礼物,这什么玩意儿?俏面更是一沉。
李林甫则是眼睛眨了眨,他隐有感觉,陈萼是冲自己来的。
不过在这种场合,连高力士都未阻止,自然不会有人多嘴,他也不可能阻止。
“吁~~”
李适之却是吁了口气,好哇,来的好哇,看这小子的楞头青样,恰好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啊!
“圣上!”
玉奴看着越走越近的陈萼,不禁轻唤一声。
“呵呵呵呵~~”
李隆基呵呵笑道:“朕就知道他会别出心裁,爱妃看着便是!”
玉奴心里嘀咕,这算什么别出心裁,怕是敷衍了事吧?
可是李隆基的情况她也清楚,毕竟老了,眼神不灵光了,怕是看不到陈萼手里托着什么,才会乐呵呵。
‘哼,此人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容颜倒也俊俏,气质当属上上……’
玉奴暗哼一声,不禁妙眸扫向陈萼,顿时,心头涌起了一股微妙的感应,一抹情愫油然而生,就好象,此人是自己夙世的缘份。
‘怎会这样?’
玉奴心里生出了一丝慌乱,她知道皇帝宠爱自己,她也很感激,虽然皇帝年纪老了,雄风不再,可是世间事,哪有十全十美?
得了荣华富贵,天子专宠,还想要那方面的快乐,怎么可能?
汉代赵飞燕难耐寂寞,红杏出墙,前赵靳月光把俊俏少年带入宫中,结局均是不得好死,殷鉴在前,不可不防啊!
玉奴垂下脑袋,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陈萼也是随着走近,对玉奴的感觉越发熟悉,同时,他心里还隐隐有些不舒服,仿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横插一杠,抢走了。
‘怎么回事?我得赶紧把韦后安排过去,探探这杨玉奴的秘密!’
“爱聊,你给朕带来怎样的惊喜呐?”
李隆基不肯自毁形象,宁愿看不清,也依然端坐在龙椅上,笑呵呵问道。
“臣贺圣上与贵妃娘娘喜结良缘,故送上百花齐放!”
陈萼把托盘搁在案前,微微笑道。
这下,李隆基看清了,一盘子野花野草啊!
“爱卿,你这是何意?”
李隆基面色一沉,微现不悦。
陈萼昂然道:“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枝独秀,纵然是风光无限,可是树大招风呐,圣上莫看这些花花草草平凡,他们不急不抢,一点阳光雨露便可欣然生长,哪及参天大树,虽冠华如盖,却令多少野花野草枯萎而亡?故一枝独秀又怎及百花齐放?”
说着,陈萼仿如意未尽,放声吟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倾刻间,万簌俱寂!
天地间,只余呼啸风声。
谏诗!
这绝对是谏诗啊!
尤其是后两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简直是越品越妙,妙不可言呐!
意思就是野花野草虽然不起眼,可是凋零之后化为春泥,不就是肥料么,呵护朝廷的长成,反是那参天大树,肆意夺取养份,只及自己,不顾旁人,一颗大树的成长,会让多少花草凋零,最后终至不可控制。
陆陆续续的,有目光移向李林甫。
李林甫虽然面色平静,可那遮着双手的袖子,却在微微颤抖。
如隐形人般的太子李享,也蓦然抬头,目中满是惊喜之色,看着陈萼,他在李林甫的打压下,过的太苦了,今日终于有人向那奸贼发招了啊!
偏偏陈萼讲的隐晦,以花草为喻,谁也不能说他是直接针对李林甫,李林甫更是没法发觉。
可能是诗兴大发,陈萼又吟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