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陈洛成才松开苏暖暖。苏暖暖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发软，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那个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让她无法逃脱。苏暖暖的胳膊还被陈洛成紧紧握着。她尝试着想挣脱开，但是却动弹不得。
陈洛成的声音就响起在她耳边：“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苏暖暖被迫抬起头看向陈洛成。
陈洛成咬着牙：“在你做那些恶心的事情的时候，你可曾有过害怕？”
恶心的事情？
苏暖暖不敢想象自己在陈洛成心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甚至怀疑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部都是虚假的。心脏明明可以痛地滴下血来，但是眼眶却是干燥的。苏暖暖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掉下眼泪，但是每一次都还是忍不住用哭泣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情绪。可是这一刻，尽管她很想再流下几滴泪来，但是眼眶里却再也没有那种东西了。
——她不会哭了。
苏暖暖问：“我又做了什么让您失望的事情了吗？”
陈洛成在黑暗里依旧可以看清楚这个女人脸上的麻木。他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死死攥着苏暖暖的胳膊。苏暖暖感觉被陈洛成握着的地方好像要被捏断一样，疼得厉害。一向习惯于退让的苏暖暖此时好像突然强硬了起来，让陈洛成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苏暖暖紧紧抓在了掌心里，但是现在却感觉到这个人正在化成沙子从自己的指缝里流出来。陈洛成手攥得越紧，沙子流动的速度就越快。
陈洛成在此刻居然有些慌张，他从未想过，要是有一天真地失去这个人……
陈洛成一下子松了手。
苏暖暖倒退几步，站定。
“陈先生，我有的时候会想……我们之间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是命运……还是我们不知道珍惜、不懂得满足？”
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从树上飘落下来。
已经到了要落叶的季节。
苏暖暖将这些天的事情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尝试着问：“你是因为张诺……要搬出去的这件事情生气吗？”
陈洛成抬起眼来看她。
苏暖暖抿了抿唇，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她在陈洛成心里……是一个可以用来随时发泄自己怒气的出气筒啊！她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感觉不仅是这天气日趋寒冷，就连心脏也是。她的外衣有些大了，又或许是她这两天日趋消瘦的缘故，显得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女高中生，把自己缩起来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助地朝外望去。
陈洛成后悔自己今天晚上不管不顾地来到了这里。从张诺家里夺门而出之后，他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开着车直直往这边驾驶。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找到苏暖暖之后要对她说什么……当他看见苏暖暖一个人披着月光站在不远处抬头看天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上前迈步打破这个平衡。
可是当苏暖暖转身，发出那声惊呼，露出那种慌张的神情的时候，他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甚至当他抓住苏暖暖亲吻的时候，他的灵魂都是游离在身体外的。
“我没有和张诺说过任何关于你的坏话，我也从未挑唆过她自己出去住。”苏暖暖知道陈洛成可能不相信自己的言辞，但还是把解释当成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说了出来。解释已经解释了，信不信由他。
苏暖暖一刻也不想和这个人呆在一起。
苏暖暖估摸着陈洛成已经消化她话中的意思，便低着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就在两个人擦肩的时候，陈洛成突然开口：“站住。”
或许是刚才苏暖暖脸上的疲惫与厌倦刺激到了陈洛成。
苏暖暖不想停住脚步，但是陈洛成刚才的声音就好似是要击穿人的天灵盖一样，将她定在了原地。苏暖暖的身体一下子颤抖起来，就是这个声音，让她一下子拉到了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刻。
她忘了……陈洛成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怖的人……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
苏暖暖慢慢转过身来，视线正好和陈洛成的视线相对。苏暖暖被陈洛成这眼底的涌动的黑潮骇住，不敢动弹。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
陈洛成往前迈了几步，两个人面面相对。
陈洛成突然出声问道：“你是在为自己觉得委屈吗？”
苏暖暖不说话。
陈洛成继续说：“把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说出来。”
“我不敢有怨言。”
这是她自己自找的，何苦去埋怨别人呢？
“你不敢有怨言？”陈洛成把这句话在自己嘴里念叨了一遍，然后轻轻笑出了声。然后陈洛成低声说：“对啊，你自己也知道，你是我的一条狗，狗是永远追随主人的。”
苏暖暖死死看着陈洛成。
“你看我又有什么用？苏暖暖，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你难道忘了吗？”
苏暖暖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洛成忽然伸出手，在苏暖暖的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苏暖暖侧了侧头。可能是这个动作触动了陈洛成，他狠狠捏住了苏暖暖的下巴。
苏暖暖说不出话来。
陈洛成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火燎燎的。陈洛成的声音好像不带着一丝感情：“我担心你忘了，所以打算做点什么事情让你想起来。”
“我脏，你不要碰我。”
苏暖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以至于她的话一落地，陈洛成的动作就停住了。
“你说什么？”陈洛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苏暖暖又一字不差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脏，你不要碰我。”
陈洛成松开捏着苏暖暖下巴的手。苏暖暖一脱离控制，就往后倒退了几步。她的身体抖动的幅度加大，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
她没有去看陈洛成，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