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都打碎了,和着爱揉进脑海里,慢慢品尝,分享给我们的孩子。—晏楚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1
隆冬过后,又一年清明。
天空被大片乌云笼罩,阴沉沉的,有大雨将倾之势。
“凉光,我又来看你了。”晏楚跪在一块冷冰冰的墓碑前,将手上装着十九朵白菊花的雅致陶瓷花瓶轻轻摆在碑前。
“我还带了桂花糕呢。”她将精致的糕点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专门用来盛祭品的盘子里,“这是我亲手做的呢!我一直都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了,你离开了以后,我总觉得这糕点做出来的味道和以前不大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知道,只要是我做的你都会笑着说喜欢……”
墓园成片的梨花开了,风一吹,纷纷扬扬,像极了皑皑白雪飘落,过了一会,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滴由小变大,砸了下来。
树下站着一男子,一袭黑色西装,身量修长,他隔着雨幕,望着那瘦削的身影捂着脸微微耸肩,而这一切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他蹙眉,将身后助理手中的伞拿过来,大步抬腿朝她走去。
雨哗啦啦的下着,晏楚抬头看着他,眼神迷茫,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湿漉漉的。
秦祯心里一揪,倾身单手抚着她的头,将她半湿的流海撩到耳后。
晏楚别过脸,他的手顿时僵在那儿,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看着她冻得发青的唇起身将跪在水里的她拉起。
“别闹!君谦看着呢,他心疼。”晏楚听到秦祯的喝斥,停下挣扎的动作,被他拉了起来。
“我们回家,慕慕还在家里等着呢。”秦祯低声哄她,拥着她上车,离开了墓园。
两旁的青松在雨中挺立,娇弱的菊花和着雨点垂落在地上,梨花飘摇,落在那刻着顾凉光之墓的碑身,一切在烟雨中朦胧……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而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雨打在芭蕉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沉沉浮浮,晏楚坐在窗前桌边的黄梨木靠椅上,听着那声音急促而压抑,仿佛声声打在心头,暖黄色的光洒在脸上,在洁白的纸上投下阴影一片。
“阿楚。阿楚。”晏楚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唤她,只有顾凉光才会用这样的轻柔的声音唤她阿楚。
晏楚手肘一松,头便如小鸡啄米般点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2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愣了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一首《江城子》……
一阵风吹过,那纸在空中打了个旋,缓缓落在了棕黄色的地板上……
秦祯轻轻将靠在桌子上熟睡的人儿抱起,俯身放在了松松软软的床上,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白皙的额头,然后他站起身关上了窗……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3
*1:出自晏殊的《破阵子》
*2:出自苏轼的《江城子》
*3出自辛弃疾的《玉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