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痛,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要散架一样,嗓子也疼的厉害。忽然嘴唇上传来一阵湿湿凉凉的感觉的,她抿了抿,清凉爽口,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正好润润她又干又疼的嗓子。那水似乎有知觉一般,在她抿进嘴里的时候,又滴下来两滴,太好了,就是喝不过瘾。她禁不住开口要水,果然有人端了碗凑到她唇边来,她大口大口地喝下去,甘甜无比啊,从来没觉得水也这么好喝过。
“姐姐,姐姐……”一个水样甘甜糯软的声音轻轻叫道,姐姐?是在叫她吗?她父母早亡,是婆婆把她养大的,她何时有个妹妹了啊?想到这里,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抬起了眼睛。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她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头顶梳着长发,用一块方巾包了,下面还有一圈散碎的发丝,身上穿的……竟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袍,腰里还束了一条紫檀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做的腰带,这……这分明是电视剧里小公子们的打扮。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呢。想到这里,幻歌慌忙又使劲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没想到眼前还是那个年轻人。使劲晃晃脑袋,揉揉眼睛,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姐姐,你干嘛啊?”那小公子好笑地看着她,拿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奇道:“不烧了啊!”
“你是谁啊?”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幻歌只好自己开口问。
“姐姐连我都不记得了,显见的是和贾府的姐妹处久了,把我就给忘了。”她嘴里抱怨着,一行却又拿起枕头,为幻歌垫在身后,把她扶坐起来。一面又冲门外喊道:“紫鹃、雪雁,姐姐醒了,快把粥端进来。”
“什么什么?”凌幻歌实在忍不住了,紫鹃、雪雁,她就是摔傻了,这两个名字却也记得的,这不是《红楼梦》里面林黛玉的两个贴身丫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想着,一个穿着紫色织锦绸袄,黛青色缎子背心,腰束水粉丝巾的女子走了进来,看面庞虽不十分俏丽,却也别有一番温柔情态,让人不自主地想亲近。此刻她满脸笑意,端着一个青瓷细碗走进来,笑道:“阿弥陀佛,姑娘可醒了,快担心死我了。”又向坐在幻歌床前那人道:“陆姑娘也守了一晚了,还是吃些东西去休息一会儿吧。”那陆姑娘却摆手笑道:“不碍的,我身体好,不比你们,我要看姐姐吃了粥,再把药喝了才歇着的。”
正说着,幻歌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只把陆姑娘笑的弯了腰道:“看来姐姐是真的饿了,不过你昏睡了三四天,也不敢吃别的,只能先喝点稀粥,等缓过来,再吃好的吧!”幻歌确实是饿极了,便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也顾不得问为何有紫鹃雪雁,便想向那紫鹃手中接过碗来喝粥。紫鹃却不给她,只欠身在床边坐了,拿着一个小瓷勺舀了一点子粥,在嘴边细细吹凉了,方喂到幻歌嘴边。幻歌这下傻了眼,她还从不知道有人这样吃粥的,只好乖乖张开嘴巴,任她喂了。哪知道这小小的一口粥更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谁受得了。便坐起身来,自向紫鹃手中夺那瓷碗。紫鹃慌忙站了起来,道:“姑娘,这粥还烫呢,你睡了好几天,身上哪有力气,还是让紫鹃喂你吧!”
幻歌这下彻底垮下脸来,让你喂,我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不过这会儿不清楚状况,她又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紫鹃这才又坐到床边,一勺一勺地舀了喂她。将近一个小时,这碗粥才算是吃了下去。可幻歌才觉得半饱,便让紫鹃再盛一碗去。旁边那陆姑娘拦道:“不行,姐姐脾胃本来就弱,这才苏醒过来,一次不能吃这么多,还是吃了药歇息一会儿,再出去走走,回来再吃吧!”那紫鹃却也听她的话,便不再给幻歌吃,直把幻歌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起来。可是也没办法,如今她浑身无力气,也只好由她们摆布罢了。正思想间,却见又有一个小姑娘端过了一碗黑呼呼的汤汁过来,那紫鹃接过来,就像刚才为她吃粥似的,吹了吹送她嘴边。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汤药了,看那颜色,幻歌就觉得一阵恶心,便皱了眉转过头去,坚决不吃。
紫鹃也不生气,只笑着劝道:“姑娘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往日里这药汤、药丸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今儿怎么又呕上了?那神医可是说了,这是汇集了百草的精华呢,姑娘若连着吃上半个月,管保是去了病根的。难道姑娘不想好好的吗?不然,这苦汁子可要吃上一辈子呢!”幻歌细细一想,若果真她借了黛玉的身体,这黛玉可是有名的多愁多病身,打小吃药长大的。若真有神医配了药来,倒不妨吃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先养好身体。一念及此,她就乖乖地转过头来把药吞了,哇!还真不是一般的苦,她的眉眼立时皱在一起,不住地吐舌头。
“还是紫鹃姐姐有办法!”旁边那丫头看幻歌把药吃了,拍着手笑道。
“姐姐,你至于吗?这样子哪里像大家闺秀。”笑她的则是一边的陆姑娘,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吃粥,小菜的味道时不时钻进幻歌的鼻子里,直把她馋的要流口水。可是在她面前的,却是紫鹃又递过来的一勺药。呜呜呜,她真够命苦的。上天一定是在惩罚她,可分明是江闻天犯错在先的,如何能怪她!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对天翻了个白眼。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幻歌回过神来,却发现陆姑娘的饭碗摔在了地上,白白的米粥撒了一地,看的幻歌心疼不已。不由责怪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多浪费粮食!”
陆姑娘不理会她的话,看看紫鹃,又看看雪雁道:“紫鹃,雪雁,你们确定这是你们家林姑娘?”
雪雁先在一边笑道:“我也正奇怪呢?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动作,又是皱脸,又是吐舌头,这居然还对天翻白眼,说什么浪费粮食的话,若不是我和紫鹃姐姐一直守在姑娘身边,还真的以为这不是姑娘呢!”
陆姑娘站起身,对外面唤了两个小丫头来,让她们把地上的粥和碎瓷片收拾干净,自己却坐到幻歌床边疑惑地打量她。幻歌心虚,连忙低头敛眉,掩饰自己过于丰富的表情动作。久久,不见对面有人出声,也忍不住地嘀咕道:“说我不像大家闺秀,难不成你就像了,一身男装,成什么体统……”话还未完,对面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幻歌抬头,错愕地看着面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那陆姑娘一边笑一边拿手指着她道:“前儿姐姐回来时,我还以为姐姐在贾府住了几年,改了性子,真成了大家闺秀了,现在才知道,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你还说我穿男装,当年你不也是一样的。”说的幻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一边的紫鹃放下药碗,拿着帕子拭起了眼睛,雪雁忙过去劝着,陆姑娘也停了大笑,奇道:“我说紫鹃,你们姑娘高兴,你哭什么?”紫鹃强笑道:“哪里哭了,不过是沙子迷了眼。”雪雁却道:“我知道,定是紫鹃姐姐看姑娘在家里这么开心,心有所感了,也真是的,姑娘在那府里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哪里有过这么开心的日子,每日家不是临风洒泪,就是对月长叹,总不见真正开怀,饶是这样,还被那起子小人说嘴。紫鹃姐姐是真心为姑娘好的,这会儿子看着姑娘,自然想起以前的光景了。”
幻歌心中一动,看来紫鹃这丫头确实是心疼黛玉,对黛玉忠心的,便招手让紫鹃过来,道:“我也知道,在那边只有你和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快别哭了,拿药来给我吃,我这病要好了,以后再不会为些不相干的人日日发愁,糟践自己身体的。若不回去,咱们就留在这边开心自在,就是回了,咱们也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看法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由得他去。不是有一句话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以后才不在乎什么婆子媳妇儿的话呢,左不过是胡嚼蛆罢了。”
“姑娘以前若是能这么想,那就真是阿弥陀佛了。”雪雁忍不住地双手合十,对着外面拜了一拜。紫鹃也忙起身来,端了药继续喂给幻歌,幻歌道:“如此要苦死我的,索性一气喝了。”一边说,一边也不理会紫鹃的劝,两手捧了药碗,“咕嘟咕嘟”几大口喝了下去,把碗塞给紫鹃道:“苦死我了,快给我块巧克力。”
“什么力?”紫鹃傻眼,听不懂姑娘的话,道,“只有蜜饯。”
“不拘什么,快拿来给我换换嘴,好苦!”忽然想起如今哪里有什么巧克力,幻歌立刻改口道。紫鹃用手绢托了一颗蜜饯,塞进幻歌嘴里,酸酸甜甜的,果然好吃。
小丫头上来收拾了药碗和剩下的饭菜就出去了,幻歌道:“我躺的浑身骨头都疼了,想下去走走。”紫鹃还未说话,门外却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刚刚吃了药,不说好好歇着,下床干什么?”幻歌大吃一惊,这林黛玉又不在贾府,还有男人的声音,莫非已经嫁人了?
却见那陆姑娘迎了出去,笑着给那中年人请安道:“舅舅安好。”舅舅?黛玉心下思忖,还好,还好,她叫他舅舅,叫我姐姐,显见不是自己的丈夫了,再看那男人,一身家常雪青色宽松长袍,些许发白的头发皆总于头顶发髻,带一乌青色纱冠,用一根簪子固定了。脸上虽有几道皱纹,但清癯俊朗,虽削瘦倒也不失风雅之气,因此幻歌一见就心生了三分好感。
那男子咳嗽了几声,拍了拍陆姑娘的后背,笑道:“今天倒是好些了。你这丫头,你姐姐醒了,也不让人通知我。”说毕走到幻歌床头,关怀地问:“丫头,你可算是醒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这双眼睛了。”幻歌这下放下心来,终于确定面前这人就是林如海,忙道:“让爹爹挂记,是女儿的不是了。”
那陆姑娘又凑了上来道:“舅舅,姐姐醒是醒了,你可也问问,究竟是不是叶姨娘使得坏,好好地,姐姐怎么会掉到池子里去的呢?我看肯定是因为姐姐回来了,她怕舅舅把管家权交给姐姐,这才下了狠手。”
“颜岚不得胡说,若不是叶姨娘,只怕你姐姐这会儿已经没有命在了!”林如海沉了脸色训斥陆姑娘。陆姑娘嘟了嘴,赌气地扭身站到一边去了。林如海又嘱咐了幻歌几句话,让紫鹃雪雁好好照顾着,又说晚一会儿请白神医过来把脉,便回去了。幻歌要起身,却被他拦住,要幻歌好好将养身体。那陆姑娘显然还在生气,扭着身子不出声,林如海也不理会,径自去了。
幻歌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只得叫道:“颜岚,爹爹已经走了,快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给我说说。”
“姐姐不记得怎么回事了?”陆颜岚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自打醒过来,我脑子里就迷糊糊地空白一片,到底怎么了?那叶姨娘又是怎么回事?”红楼梦里没有这样的章节啊,黛玉何时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哪里来了一个叶姨娘呢,她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颜岚看她的神色却是真的,只好和紫鹃、雪雁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