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宽算好了,从起火到易呈锦进去救人的时间。
那间木头房子,是做过防火处理的,所以,就算是火箭过去,要真的燃起来,没有个一盏茶功夫,火烧的还真不好看。
所以他会拉着易呈锦在旁边等。
这个时间,就是花荞救人的时间,戌时二刻。她们逃出去,还会有两刻钟,没有意外,可以在宵禁以前回到府里。
而这个时间,易呈锦会发现人跑了。他肯定会发脾气,但逃跑是人的本能,怪不得谁。而且已经宵禁了,再有什么,也要过一晚,他才能找方仕政算账。
至少,方姑娘今晚不必喝那卑鄙的“两相欢”。
可郑宽没有算到,吾辰良就住在离后山最近的院子里。
吾辰良早就看到,易呈锦与郑宽站在离柴房百步之外的地方。到这里竹林已经终止了,山上原生的树木又砍掉了一些,所以射箭并没有阻碍。
他站在窗口看着他们暗暗摇头:郑洽的这个大儿子不学好,就知道带着主子玩。方仕政已经答应嫁女儿了,偏偏还要演这么一出!
眼看着柴房慢慢燃起来,吾辰良正准备出去看看,别让那两小子玩走水了。
正好看见徐之锦、小高,救了方琬琰兄妹准备离开。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进来救人?吾辰良不由得大喝一声:“什么人?!”
小高连忙挡在最后,低声道:“你们快走,我来应付。”说话间,吾辰良已经到了面前,抡起三棱鞭劈头就是一鞭。
小高的剑也出鞘了,但不是格挡,他身子一斜,剑尖在两个虚招里直取吾辰良肩膀。吾辰良擅长的是马战,他的鞭很重,招术本就不及剑灵巧,更别说小高走的就是一个“快”字。
他这一招,里面暗藏着数招,一剑过去,扎实刺在吾辰良的肩膀上。
他是故意的,谁让这老头上次打了花荞!
趁着吾辰良迟疑,小高转身便掠了出去。吾辰良捂着肩没追,小高的剑难挡,但他的招术简单,很容易被习武之人认出来。他是儿子的人。
想转身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吾将军!人呢?没拦住?”易呈锦听到吾辰良那声吼,就和郑宽带着人往这边跑,他没想到,本想和美人玩点感情戏,人却逃了。
若不是肩上的血无法掩饰,吾辰良想说追上来已经晚了。
“你受伤了?我说呢!好端端的怎会逃走!方府竟然派人来营救!”
易呈锦有些气急败坏,人这么一跑,他这个地方也暴露了。
“哎呀,怎么这样巧?难道他们一直守在这里?”郑宽一看半路杀出个吾辰良,头都大了,好在人跑了,推在方府头上也合情合理。
易呈锦不怒反笑:“好,好!明天一早本王就过去提亲,我看看姓方的老头,还能连夜把女儿送出城去?”
本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可越是不让他得到,越是激起他的占有欲。对貌美的义母如此,对本不属于他的皇位如此,如今对方琬琰,亦是如此。
“还有,”他冷冷的说:“马上派人过去盯着,防止这老头连夜进宫见朱高炽,只要他敢进宫,便直接杀了他!”
在回方府的马车上,方琬琰不顾哥哥坐在旁边,抱住徐之锦委屈的哭起来:
“之锦,你若是不来救我们,我们就要被烧死了!”
徐之锦头一回被姑娘抱住,浑身都软了,他笑道:
“不会的,我猜,应该是易呈锦在吓唬你们,而且多半是郑宽做的手脚。你没发现?那间柴房的木墙都是湿的,要真烧起来,还要不少时间。不过你们就该被烟熏死了。”
方琬琰一听,什么嘛!那还不是死?又耍起赖来:
“我不要回家,昨晚他们就是在家门口把我迷晕抓过来的。”
“我也是,本来快下雨,没打算出去,可门房来传,说外面有位公子找我,出去一看,人站在转角,我一走过去,就被捂住口鼻,迷晕带走了。”
方瀚云虽然比妹妹大上那么一点点,可看上去还没有方琬琰成熟,如今他还在宫学里,和那些王侯的公子们一起进学,就喜欢那些稀罕玩意,和其他府里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徐之锦看看方琬琰还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笑道:
“今晚你们必须回去。刚才小高已经和人交上手了,若是你们没回府里,不但把花荞给暴露了,还会连累归来庄给咱们报信的人。”
方琬琰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没事,回去咱们就说,是府里的人救了咱们,我还不信,我父亲不管!”方瀚云愤愤的说:
“刚才那个地方我以前去过,以前叫做‘竹林雅居’,后来大概是生意不好,掌柜歇业了。明天我就去找人,把那里翻个底朝天!”
“不可!方三公子,这事你别插手,若是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到时,连累的是你们父亲和大哥。”徐之锦连忙劝到。
方琬琰一手板拍到哥哥的大腿上,凶他道:“三哥!只关了你一天,就把你关傻了?听徐大哥的,别给父亲添乱。”
到了方府门口,方琬琰依依不舍的和徐之锦告别。
方府一时间又是掌灯,又是招呼,等方琬琰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方仕政联想到白日里的话,便猜到,易呈锦是在拿女儿开心。
不管怎么样,女儿今晚的劫难算是躲过了。他点点头道:“你们俩也受精了,去洗洗睡吧,后面的事交给父亲来做。”
看着丫鬟扶着女儿离去,方夫人忧心忡忡的说:
“回头怎么跟琰儿开口?老爷您也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魏大人,那个易呈锦不过是他的义子,咱们可是嫡亲的女儿。”
方夫人忧心的,和方仕政担心的根本不是一码事,但也不能和她解释,只好安慰道:
“义子也不错,现在他是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四品官。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女儿跟着他不会受苦的。”
“话虽不错,可你这也太突然了......明天你自己跟她说去!”
儿女都回来了,方夫人也没想那么多,站起来回房去了,只留下方仕政还愣愣的坐在正堂。
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原以为魏谦父子为朱瞻培卖命,没想到,魏府里还藏着个建文帝的骨肉......
今晚去救自己女儿的人同样离奇,那是当今太子流落到民间的亲闺女。
方仕政有一种连夜进宫出首的冲动。
可此时宫门难入......对!明天早朝结束,他就去向太子说明一切。
用自己的性命,换家人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