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默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很浓香烟的味道,默默不抽烟,她皱皱眉头,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她房里的只有慧,她不是去阿拉斯加交易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默默坐起身来,揉揉太阳穴,今天实在不舒服卧室门都懒得关就直接倒在床上睡死过去了,借着昏黄的台灯光看见慧背对着自己的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灯,慧一袭标志性红衣,客厅早已是烟雾缭绕了,看来是抽了不少。为着自己的警觉性渐渐降低稍稍苦恼了一下,虽然昨晚高烧一整夜,但作为一名卧底,一刻的松懈都会要了她的命,虽然这个人是慧,但是……唉,算了。作为卧底根本就是要忘记自己是卧底那才是安全的,默默这么安慰自己。
“怎么了。”李默默起身下床走到客厅觉得口干舌燥,开冰箱倒了杯冰水,喉咙干渴的难受凑合着喝吧,刚打算喝的时候就被慧夺过去了,她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看她这么干脆的喝掉我都以为那是她最爱的龙舌兰了,慧绕到另一边倒了杯开水递过来,“你还在生病呢,不能喝冰水。”看着还在冒烟的热水,想想生病实在难受还是顾忌一下比较好,免得连洛奇那样的傻瓜都来取笑自己不会照顾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李默默心头一暖,笑着骂了她一句,边吹着水杯里氤氲的热气,一边在一旁的柜子里翻翻找找,“也不开灯,坐在我家抽一晚上烟是出什么事了吧?”
“嗯。”慧随口应了一句,叼着烟屁股回身陷进沙发里也没再说话。
李默默也懒得催她,有些东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怎么催也是没用,看她这样看来真是出什么事了。默默自顾自的翻出万年不用的体温计甩了甩夹到腋下,然后也倒到一旁的沙发里盯着屋顶发呆。许久不曾生过病,真是病来如山倒,甚至生出那么一缕伤情的寂寞来,那俩口子还好吗,他们会不会想我,如果,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会不会很难过?房子里没有开灯,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的倒在沙发上,房间里昏黄的台灯光线泄露出来,城市街道偶尔传来车子的轰鸣声,夜深了,这座城市在慢慢入睡。几分钟后李默默抽出体温计看看,36c,体温慢慢恢复正常了,身体也在逐渐恢复,顿时松了口气,她实在不喜欢生病的感觉,让自己觉得软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捏死自己,枪伤刀伤都没觉得那么难受!当然,是有点夸张,在被打一枪和发个高烧两者之间选择,李默默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发烧的,好吧,最好什么事都没那更好。我智商是不是变低了,发个烧而已想些什么呢?李默默挪了挪身子,肯定是被洛奇那小子拖低了智商!
“我刚杀了个人。”慧突然出声,香烟的火光明明灭灭,李默默被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所以呢?”李默默象征性的接了句话,慧杀的人还少了去吗?这么大反应,这个被杀的人肯定有他该被杀的价值才对。李默默顺手装好体温计,塞到一旁散乱的药箱里。
“所以这笔生意黄了。”慧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默默知道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要我帮忙吗?”
“不知道。”
“很严重?”
“黑克帮的航运线估计要黄了。”
“嗯?老杰克那笔单子下个星期要到海港,要在这么短时间内牵另一条线不容易。”慧不是鲁莽的人,能让她这么不分轻重的在这节骨眼上出手动的人一定狠狠的触怒了她。
“老头说了,搞不定会把我的尸体送去给黑克帮谢罪。”慧抽了口烟,自嘲的笑笑,“还算有良心,不枉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不是把我送过去生不如死,好歹先让我死了。”
李默默微微蹙起眉头,老头很倚重慧,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事情不好解决。老杰克的单子很重,搞不定后续会很麻烦。慧活着回来,老头暗中应该也出了不少力,跟对方交易把对方一枪爆头,最后还要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事,在这一点上李默默对老头佩服,那个老狐狸,虽然很可恶却是很护短的人。
“有线吗?”
“难,吃不下,否则就是不安全。”重点根本就是不安全,单子这么大出了岔子根本无法解决嘛。
北美,北美,李默默脑中闪出一个人的名字,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借不借的了。
“老头给出什么策略没有?”
“呵,难。”
“你今天倒是有够惜字如金的。”平日的慧在李默默面前都是吵吵闹闹呱噪的让李默默抓狂的人,今天默默脑子一片浆糊需要别人言语轰击的时候她反而开始精简了。
“默默,”她停了停,吸了口烟,“我这次也许会死,但我并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不仅仅是一枪爆头那么便宜他!”慧突然坐直身子,眼中凌厉的杀气很骇人,紧握的拳头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那个被你一枪爆头的人该不会是卢克吧。”卢克是黑克帮老大二儿子,素来以好色臭名昭着,最近才从黑克帮哥伦比亚的地盘回来,慧本就生的妩媚妖娆,难道……
“嗯,是他。”
“喔!”李默默摇摇头,这家伙也太色胆包天了!连慧他都敢碰,“杀的好!”卢克绝对是那种为了美色会误事的人,他在哥伦比亚就是因为惹了事不得不跑到这边,否则早就横尸街头不知多少次了,他老爹对于这个儿子也是头疼的要命,恨不得将他乱枪打死。这次肯定又是色心不改,触了慧的霉头了。
“他没碰我,至少今天他没机会。”慧冷冷的笑出声来,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意思?”
“十年前那个强奸我的男人就是他,呵,他还很顺手的杀了我妹妹,当然,以他这种人肯定是先奸后杀。是我命大居然死不了。”慧说起来很平静,没什么情绪,三言两语,但其间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懂。卢克是个凶残的人,李默默早有耳闻,却不知道连小女孩他都下得去手,那个时候慧才十七八岁,她的妹妹更是年幼吧。是啊,有时候我都快要忘了其实我天天打交道的这些人都是些人渣,说不定在别人眼中我也是口口相传的恶魔吧。
李默默叹了口气,坐到慧身旁拍拍她的肩膀,慧“嗯”了一声继续抽烟,“按理说他要上我我也没什么,这么多年用这个身体行个便利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他非要自报家门非得揭穿自己身份来找死,他不说我都不知道当年那个男人是他,那天是在太黑而我实在太害怕,哈哈,我不杀了他还留着干什么,我终于为我妹妹报了仇。这个蠢货!”
李默默起身又去倒了杯水,低头喝水没有出声。
“补救是哪条线?”
“温哥华萨穆尔,还有…乐云。”慧继续说,“温哥华几率太小,萨穆尔跟我们闹了几年了,货给他也不够放心,老头担心他私仇搞破坏,这笔单子上面很重视不允许出错,现在最大的篓子是我捅出的。乐云嘛,呵,难。”
“乐云也吃这个?”
“北美航运他说得上话不插一脚哪里对得起手上的资源?”
“谈了吗?”
“后天。”
“我也跟去看看吧。”
“你?你能做什么,帮忙火拼?别跟着去凑热闹,万一闹不好走火。乐云那个季安铭不是好说话的人。”
季安铭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趁你没死多陪陪你也好,说不定还能帮你收尸。实在不行,带我去看看你妹妹。”李默默故作轻松笑笑,想要让慧不那么郁闷。
“哧!还有人跟着去送死的。”慧笑笑,抬眼看向李默默“默默,你跟别人不一样。”
“当然,我是你的福将嘛,总能逢凶化吉。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李默默也开了个玩笑。
慧突然抱住默默,手中的烟头掉在了沙发上,真皮沙发烧焦的味道让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慧沉默了很久,一滴泪沿着她的下巴滑落到李默默的脖子上。默默一愣,反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人能够永远坚强,也没有人能够永远无坚不摧。外表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人总是需要有个温暖的怀抱在自己满身伤痕的时候舔伤口的,我希望在她痛的时候能有人陪伴,而我现在只能暂时替代这个位置。
“默默,我并不怕死。”
“嗯。我知道。”
“默默,我妹妹叫薇安,她很美丽。”
李默默靠在她的头发上,她突然想到真琴,她死的时候有没有害怕,会不会是眼前这个女人亲手开枪送她上路,而今天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汲取温度,真琴你会不会恨呢?默默无声的笑笑,我是在还原真琴的心情吗?胡思乱想什么呢!
死并不可怕,对活下去的人来说才是最大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