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很崎岖,有很多药材生长在更加偏僻的地方,李清婉想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她就把一些药材的样子告诉了阿福,让他去寻,寻到之后再拿给她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大量挖采,她只要在相对平坦的地方采些药材就行了。
“公子,你看,这可是你说的药材?”小伙计阿福手颠颠的跑过来,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药材拿给李清婉看。
“没错,就是这个,受伤的人不少,这个药要多采一些。阿福你真聪明,我只给你讲了一次你就记住了。”李清婉毫不吝惜对阿福的称赞。
阿福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夸奖他。平日里老板总是说他笨手笨脚的,来往的客官也总是呵斥他,但是这个丑客官却对他十分客气,总是对他笑脸相迎的。
昨晚他还听到丑客官在胡先生面前维护自己,他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知道丑客官是真心对他,他自然是要好好的照顾人家。
“公子,你真是好人。”阿福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低低的说了一句就跑开了。
李清婉也看见阿福眼中莹莹的泪光了,大概也猜出了各中缘由。她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赞美竟能让别人热泪盈眶。
其实,阿福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如果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最叛逆,最渴望肯定的年纪,古代的孩子虽然成熟的比较早,但是渴望被肯定的心理肯定是一样的。
两个人通力合作,不出两个时辰就采了两大筐治疗外伤的药材,李清婉也不贪多,阿福已经能够独立挖采这些药材了,就算是药材用完了,也可以让阿福来采。
等到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伤者又多了不少,还有一些伤者听到消息往这里赶,客栈的大堂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了,那些伤者只能在客栈外边等着。
客栈里的住客还有住在周围的百姓自发的维持秩序,客栈掌柜还煮了汤给伤者暖胃,所以并没有大家之前担心的流民乱世的现象。
“胡先生,你歇一会吧,剩下的交给我。”李清婉进到大堂之后,先是吩咐阿福把药材处理了,她才去找胡先生,此时胡先生满脸都是汗,脸色也不是十分好看,似乎连鼻下的那一撮小胡子都耷拉了下来,李清婉看着竟有些心疼。
“没事”。胡先生连头也没抬,依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的表情专注,李清婉也不好再劝,去净了手,也开始给伤者清理伤口。
阿福并客栈里的其他几个伙计很快就按照李清婉的要求把药材处理好了,李清婉又安排他们给清理好伤口的伤者上药包扎,这次阿福没有推脱,李清婉的鼓励让他自信了不少。
一直忙碌到日暮西斜才把所有的伤者的伤都处理好,一些伤势较轻的在处理完伤口之后就离开了,客栈大堂里只剩下伤势较重的伤者,松快了不少。掌柜吩咐后厨做了些饭食,大家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吃上热乎饭,喝上一口热茶了。
“小公子,我儿宝儿醒了,你再给他看看吧。”大嫂有些局促的对李清婉道。
对于早上的事情,她非常的内疚,小公子是孩子的救命恩人,请来的大夫都说小公子做的极好,可是她却让小公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的伤势,她都没脸再面对小公子了。
放下手里的茶杯,李清婉一脸和煦的道:“大嫂,今天可是请大夫了,大夫怎么说?”说着,起身随大嫂去看已经被安置在客栈后院的孩子。
“大夫说孩子的伤处理的很好,只是,只是我儿好了之后怕是会留下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是低不可闻。
“大嫂,你莫难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此时,李清婉觉得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那孩子是她救治的第一个病人,虽然她已经尽了全力,但是,结果还是留下了遗憾。如果大嫂的丈夫真的战死在外,大嫂带着个跛儿子,只怕日子会更加艰难。
“小公子说的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大嫂苦笑着道,眼里已经有泪光闪烁。
走到孩子身前时,大嫂微笑着给孩子介绍,“宝儿,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等你的腿好了,一定要好好的谢谢小公子啊。”
李清婉不得不佩服母爱的伟大,刚刚还一脸悲戚的大嫂,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竟能笑得如此的温暖。唉,不知大嫂在背后流了多少眼泪呢。
“谢谢小公子”,孩子有些胆怯,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蚋。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脸色虽不至于像先前那般青灰,但也着实不怎么好看。李清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然后她又检查了伤处,换好药,又重新包扎好。
“宝儿,你要好好养伤,不能乱动,还要听你娘的话,明白了吗?”李清婉手抚上宝儿的脸颊,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
宝儿很乖,她给他换药的时候定然很疼,但是他一直咬牙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这样的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宝儿看着李清婉近在咫尺的丑脸,呆怔怔的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宝儿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小公子很好看,特别是那双仿佛能安抚人心的眼睛,会让人不知不觉就沦陷在里面。
等李清婉安抚完大嫂和宝儿回到大堂的时候,大堂里已经不复之前的热闹了。白天帮忙的人都累了,吃了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受了伤的百姓也没有心思闲聊,不是在那里闭目养神,就是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发呆。
“胡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呢?您也累了一天了,快回房歇着吧。”李清婉环顾了一圈,终于在大堂的一角发现了还在自斟自饮的胡先生。虽然这个胡先生很毒舌,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关键时刻都是他向她伸出了援手,所以李清婉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胡朔。坐。”胡先生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李清婉坐下来。
“什么?”李清婉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胡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尴尬的对李清婉道:“我叫胡朔,朔是……”
“噗……”李清婉一口茶水全数喷在了胡朔的脸上。
“对不起胡先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擦”,说着,李清婉就要用衣袖给胡朔擦脸。
“不必”,胡朔铁青着一张脸,自顾自的擦去脸上的茶水。
李清婉也很无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这个胡先生叫胡朔呢,胡朔,胡说,胡先生也太有才了,不,应该说给胡先生起名字的人太有才了。
“朔是朔风的朔,你莫要多想。”擦完脸,胡朔一本正经的对李清婉道。
“嗯,好名字,好名字,我不会多想的。”李清婉也一本正经的回道,只是她颤动的嘴角出卖了她,她憋笑憋的着实辛苦啊。
胡朔瞪了李清婉一眼,最终还是拿李清婉无可奈何。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胡先生呷了口茶,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姓李,桃李的李,单名一个清字,清流的清。”李清婉规规矩矩的答道。
“李啊,多灾多难的姓氏啊……”胡朔自言自语道,接着又问道:“李兄弟家是哪里的啊?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随??昂褪迨逡?釉诜锵枵虻纳嚼铮?迨逅滴乙丫?罅耍?贸隼蠢?防?罚?艺獠爬肓思蚁纾?肴ゾ┒伎纯础!崩钋逋癜胝姘爰俚乃档馈u庑┒际撬??熬拖牒玫模?桓鋈嗽谑郎闲凶撸?芤?欣创?腿ゴΓ??吮晃势鹗辈恢劣谟锶墒墙示∧灾?肓撕芫谩?p“京都好啊,适合李兄弟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少年啊。我老了,去了怕是也是混吃等死吧。”胡朔略有些欣羡又有丝哀伤的道。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胸怀大志,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定能建功立业,只是,只是投错了主啊。还好,他醒悟的早,没有酿成大错,否则,他岂不成了助纣为虐的大恶人了。
“胡先生说的哪里话,您还很年轻。再者说了,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应该做的事,清愚笨,又年少无知,去了京都怕也是要受不少挫折的。胡先生就不同了,您正是一展才华的好时候,即有年轻人的精力,又不乏中年人的阅历,才正是人生之中最璀璨的时候啊。”李清婉一口气说完,拍马的成分居多,她现在是发现了,对人说好话总是没错的,阿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啊。
果然,她的马屁拍的很是地方,胡朔亲自给李清婉倒上茶水,道“好,李兄弟说的好。可惜今日无酒,要是有酒的话我定然要与李兄弟痛饮三大坛。”
“只要开怀,喝的是酒还是茶又有什么关系。能够结识胡先生是清的荣幸,清以茶代酒,敬胡先生一杯。”
“好,好,好”,胡朔连说了三个好字,举杯饮下了杯中的茶,这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痛快的饮茶吧。
多年以后,胡朔忆起这段往事,依然感慨不已,能够结识“李兄弟”,又何尝不是他的荣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