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初在台北的半个月时间里花费了一些精力跟随候琴学习厨艺,可转眼两年时间过去,期间从没有进过自家厨房。
各类厨具一应俱全的整齐摆放着,我却有一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既然佣人们都已经休息就不便再去打扰她们,只好一个人硬撑着在厨房里翻东找西。很快在我的一通翻找之下找到一些大致可以成粥的食材,可是怎样让它们变成可以下口的汤粥总觉得还是有难度,可是厨房现在不知道归谁打理,每份一模一样的食材都分开了两个地方放着,不知道什么意思。
折腾了半天也没有熬上汤,挫败的走出厨房没想到看见红姐,她看起来很焦急,不停地来回走。
“四小姐?”红姐看到我后全身猛然一颤,随后很快又镇定下来。
“还不去休息?”
“四小姐白天工作那么辛苦,夜里这么晚了还让你亲自忙活,红姐去休息了也不安心,不过夫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四小姐别担心。”
“红姐、厨——”
正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前厅的门被打开,推门进来的人正是候琴,只是……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红姐似乎大松了一口气,一改方才的战战兢兢,很快迎上去接过候琴脱下来的貂绒大衣。
尽管候琴侧身相对,可我还是留意到她狠狠剜了红姐一眼。
“佩辙还没休息呢?”候琴面色自然的走过来,可她过于浓艳的妆容看在眼里让我实在是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嗯,钟叔来过,我担心他辛苦所以想亲自熬些滋补的粥品,可是来到厨房之后发现——”我语速放的很慢,说话间始终刻意留意着候琴的神情,可她浓妆之下除了脸色有些僵硬之外并没有其他过于激烈的反应。
“发现了什么?”没想到在我的停顿之下她会主动反问。
“发现我晚上才做的指甲,如果碰到水会影响效果的。”说完后我自顾自端详自己的指甲。
“老钟是不容易,一把年纪还这么辛苦工作,我还说刚刚看到一辆从家里开出来的车,感情是他。”
“琴姨看到钟叔了?”我状似随意的问。
“深更半夜他车头灯打的又亮,我是没有看到他。”
“他看到你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今晚早些时候打算在宋家休息,当时便第一时间给候琴去了电话,说清楚因由后方大大方方上路。候琴看到从家里出去的人却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而没有问到我为什么没在宋婷家。
候琴今日话很少,和红姐没有话说,于我也很少开口,接下来彼此之间口不对心的说了一番后,各自上楼休息。
“四小姐刚刚你想问我什么来着?厨——厨什么?”三人分开前红姐忽然想到了候琴回来前我最后的问话。
“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佣人没睡,请她过来煲上参汤,我明天上班的时候会带走。”这次候琴的视线明显看了过来,强烈的注视让人难以忽视。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应该都休息了吧。”
红姐的反应前前后后倒是没有破绽,照理说她的心机还没有达到如此深沉的程度,这样说的话也许有一些事候琴选择了只允许自己一人知道。
“那换明天好了。”我匆匆敷衍后上楼,另外二人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也匆匆离开。
次日起床后眼圈黑的像是熊猫,皮肤完全没有光泽,浑身的筋骨酸疼的像是要散架。往日工作上忙起来的时候再晚睡觉也试过,可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全身心的疲累。
昨日回到房间后脑子始终来回出现之前的场景——浓妆的候琴、说谎的红姐,每一个细节不断的在脑海里闪现,彻夜没能睡着。
两年时间来很少有在人前露出素颜,更多时间里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浓重的妆容之下,坐在镜子前整理好妆容之后离开房间。
“陈姐家里人手是不是不够,怎么厨房一直没有安排人吗?”楼道里刚好有佣人在打扫,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哦那是夫人的意思,原本是陈姐的活,可是后来陈姐犯了错被辞退,之后厨房就一直是夫人亲自打理。”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问到了点上。
候琴生活中向来是井井有条的人,无端端做出一件事不会没有理由,每一种食材都有两份放在不同的位置,到底是为什么。
“昨夜睡得晚今天还不知道多睡会儿。”下了楼,候琴已经准时候在餐厅。
她系着围裙,头发绑的很低,略显苍白的脸上纤尘不染,只是严重的眼袋和黑眼圈显示她昨夜的睡眠情况也许与我无异。
餐厅的采光很好,晨起的照样透过窗子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候琴身上,她黑白格子的围裙和灰色发箍无处不彰显着安宁祥和的气质。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告诉我昨晚看到的所有只是一场幻觉,那个候琴不过是莫名其妙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一个人,眼前的人才是原本的、真实的。
这种想法忽然让我感到一阵惊悚,我被自己吓的后背惊出一阵冷汗。
我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自从候琴搬到周家之后这种情况在我二人之间很反常。
候琴局促的站在我面前,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惴惴不安的样子让我觉得心里很痛,片刻之后很快开口:
“琴姨不也是。”我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眼前的餐点心中漾出别样的滋味。
“琴姨白天不用辛苦上班的,孩子快尝尝琴姨昨天学会的汤。”
“不用了,昨天的事情还没有谈完,稍后我和钟叔有约,赶时间。”说完后拎起自己的包离开。
“哎等等——”
我驻足回头。
“你昨天说想熬一些补汤,我帮你熬好放在了保温桶里,你拿上。”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就是因为这个?”
“哪有没睡好,文火上煨着,不耽误工夫的。”
“我知道了。”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不管昨晚候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管厨房的布局为什么匪夷所思,自始至终候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总是真真切切,人心总是肉长的,两年的时间即便一块石头揣在怀里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我从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两年来对一个人体贴入微的关怀和照顾是一件极费心神的事项,除非对方有异常果决的信念,否则是极难完成的,也许,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我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