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扰心的影子
婉岭从后院出来时,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一副神情散淡的样子,长发披肩,看不出一点居士的迹象。高觉穿了一件白灰色的运动衣,下身陪着深蓝色裤子。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像是出门旅游。
“去哪儿呢?”从寺院的大门出来,高觉向婉岭问道。
“到城里转一转吧,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了,你来了,正好陪陪我,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乡下妹子了。”婉岭心里不无怨艾地说道,但语气却轻快柔和。和高觉单独呆在一起,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的脸上几乎掩饰不住这种兴奋的心情,离开寺院才几步路,她便伸手挽住高觉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老师,你说天下路什么路最长,什么路最短?”
婉岭的问题,高觉早年就和一个同学探讨过,他不记得自己给她说没说过,但不想扫她的兴,就装着不知道,很感兴趣地说道:“呵呵,你还真把我问住了,还是你说吧。”
“哎哟,这个都不知道,”她有点得意地说道,“天下路相思路最长,天下路恋人路最短。你说呢?”
“有道理,两个思念的人,若不能相见,那种思念,一定是孤灯拥被,长夜漫漫。而两个相恋的人,若两情相依,两心相悦,两手相牵,天涯路如同咫尺啊。”高觉顺着婉岭的意思,尽情发挥了一下。高觉说时,婉岭伸出另一只手紧扣住他的手指。之后,婉岭特别询问着高觉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想没想过她,高觉只一句小女孩啊,婉岭便从他那语气里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就满足地咯咯咯地大笑。两人就这样一路亲密无间地说着走着,从寺院走到村里的汽车站,坐上中巴,再到城里的一个老公园。
公园里游人如织,各色玩处都是人头攒动。高觉提议去划船,两人便朝着卖船票的地方走去。走到那儿,看到等着买船票的人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拐了几个弯,两人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婉岭说就沿着湖边走一走吧,也挺浪漫的。于是,两个人又拉着手顺着湖边往前悠悠地走去。
俩人走走停停,远眺水面,近观鲜花,再让一让三三两两的游人,倒也其乐融融。绕过一处假山,湖边围着许多人,人群的最里面一圈,是几十个僧人和一些居士,他们正在准备着放生仪式。果真和尚也在里面,他也看见了他俩,便向外边移了移,靠近高觉和婉岭,告诉俩人说他们早上的法会结束后,有居士提供了几百条鲤鱼、鲶鱼和罗非鱼放生,他让他俩站到居士们的后边,也参加一下仪式,然后他又回到队伍里面去了。
高觉和婉岭站到那些和尚和居士的后边,看着前边的人准备着。开始念大悲咒时,他俩也跟着小声地念着,之后是几个居士抬着放鱼的铁皮箱子,慢慢地倒入湖里,然后大家又念了一边《心经》和《金刚经》,整个仪式也就算是结束了。
果真和尚又走到高觉和婉岭跟前,说他们还要回那个举行法会的寺院去,问他俩去不去。高觉说不去了,并说他和婉岭两个人还想再转一转。果真和尚也不强求,让他俩注意安全,自己便跟着那支队伍离开了湖边。
高觉和婉岭看着果真和尚和那些僧人居士走后,便继续沿着湖边朝前走着。不过,这次婉岭总是不时地朝周围瞟着,不似先前那样神情泰然。高觉问她,她先说没什么,高觉再问,她才悄没声地说:“好像有人盯着我们似的。”
“不会的,光天化日的,你不会是老看水面看得眼睛有点花了吧,你看那太阳一照,水面波光粼粼,晃眼得很呢。”高觉一边打着哈哈地笑着说道,一边又把她的小手抓的更紧一些,并说,“莫怕莫怕,有我呢,小女孩。”
“真的,刚才做放生仪式时,我就感到人群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婉岭说时竟向高觉身前靠近了一步,紧紧挨着他的身子。高觉不由自主地也警觉起来,他转身倚着湖边的栏杆,眼睛在周围的人群里瞄来瞄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便又给婉岭说一些宽慰的话,要她放下心来,只管玩就是了。不过,此时他自己反而提着心,不时地左顾右盼起来。
高觉和婉岭在一处人群喧闹的游乐场绕了一圈,确定并没有在身后跟着,便决定离开那个公园,到城墙上去转一转。不过,婉岭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的,即使上了城墙,游人寥落,几个散步的,两个骑自行车的,有三两个在拐角处歇息的,一眼就能看清前后左右,她也是兴致索然。俩人从南城门上去,转悠了一段,从城墙的正西门上下来,在一个热饮店里面喝了一杯奶茶,婉岭的神情才稍稍和缓了下来。
高觉和婉岭后来又在城里逛了一圈,直到夜色朦胧时,两人才赶回到寺院。
高觉回到房间,洗漱了一下,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通讯上需要的素材,他已经想好找一些什么样的素材,只按着自己的心思查找着,然后又复制粘帖到文档里。婉岭这边却没有他这样清雅静宓,她一回到房间,同屋的大姐就告诉她,说白天有个人来找她,等了一会儿就走了,并说改天再来。大姐一说那人的长相打扮,婉岭便猜出几分,心里便感到沉甸甸起来。
次日,高觉稍稍起得早了一些,他想渐渐适应寺里的作息时间,虽然自己不参加早晚课,但至少要让大家知道自己已经在坐上行持。他还在坐上时,忽然一阵如融金聚的一团光明缓缓地移至头顶前方,那团光明中,白衣大士身型巍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他近来在坐上,总有奇异之像莅临,这让他惊喜万千,心想应是佛菩萨的加持。这样想时,他也凝望着白衣大士,似乎前额上方长着一双明亮的慧眼。
婉岭进来时,高觉已经下座。她好像没有睡好,脸色有点惨白,在宽松的紫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没有一点血色。她刚从后院过来,说是早饭已经做好,叫高觉过去吃饭。
俩人还未起身,果真和尚正好经过,见门开着,就走了进来。他问了一句昨天还玩得好吧,又不等高觉开口,就说他昨天带回来一些法会上交流的讲稿,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并顺手从身上取出来,给了高觉。高觉接过来看了看,说很好很好,并说自己也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有可能的话,近期内就能出一份通讯。果真和尚让高觉就照他自己的意思做就是了,并说已经和城里那个居士说好,什么时候印刷,他就过来接他们去。高觉说地点知道就行,自己坐中巴进城更随意。果真和尚说怎么都好,便打算起身吃饭去,忽又坐下,叮嘱高觉:“我计划在咱们这里也举行一次法会,邀请其他寺里的和尚过来切磋切磋,你凑空也准备准备,到时也讲讲自己的感悟什么的。”
“好的,我想在明心见性上探讨探讨。一直以来,在家的但求福报,出家的多讲传承,真正修持的法要倒是不多见,这方面做个课题我想还是有些东西可以挖掘的。”高觉就这样答应下来。三个人又说了几句别的闲话,便一起出来到后院的斋堂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