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子,青炎开口道:“法智大师,鄙舍简陋,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您随意就好,在下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法智摆了摆手,“青施主不必麻烦,老衲然身无分文,但身上刚好带了一瓶伤药,效果奇佳,如若不嫌弃,尽可用之。”说罢,便从那破烂袈裟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青炎。
青炎看着慈眉善目的法智,心中感动不已,道:“大师说的哪里话,您方才不光就在下一命,又赐良药,而在下并没有为您做过何事,您如此这般,青炎实在是愧不敢当。”
法智拿着瓷瓶的手并没有收回,笑道:“青施主,不必介怀,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本,况且今晚还要叨扰一夜,权当是留宿的费用了。”
青炎觉得如果再推辞下去,反倒矫情,所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那青炎就愧领了,多谢大师。”随后,青炎在法智的帮助下,涂好了伤药并包扎起来。
“大师,今夜理当好好答谢与您,可是现在正值宵禁,而且在下这着实有些寒酸,除了有两坛子劣酒是一无所有,实在是羞愧难当。”青炎坐在桌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法智的回答却出乎青炎的意料,“无妨,无妨,既然青施主有好酒,那何不请老衲品尝一二,只怕到时候青施主心疼自己的好酒了。”
这一席话让青炎有些惊讶,想着这法智刚才露的那一手,显然是个高手,并且那瓶伤药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肯定也是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法智一个六十多的老和尚瞧着挺非常慈眉善目的,难道是个酒肉不忌的花和尚?
法智瞧着青炎错愕的表情,打趣道:“是老衲唐突了,本来借宿一晚已是叨扰,还想与主人讨要酒喝,实在是惭愧,惭愧。”
“大师说哪里话,既然您不嫌弃青炎酒劣,在下现在就捧来,你我畅饮。”说罢,青炎便起身快步而去。当回来时,怀中已经抱着两坛子酒来,酒坛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法智看到青炎怀中的酒坛,眼神随之一亮,惊讶的问道:“青施主,如果老衲所言不差,这两坛酒已经埋藏了十年以上吧。”
“没错,这酒是十年前在下和一个老头埋的,大师您可真是好眼力,光看坛身,就能辨出酒龄几何。”青炎把酒坛放到木桌上后,也是惊讶。
法智此时如顽童遇到心爱之物般,站在桌边搓着双手,兴奋的说道:“青施主,实不相瞒,老衲平生有只有两好,一是佛法,二就是好酒了,平日里在山上师兄们管的紧,这次下山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珍藏十年之久的不是没有,可都是价格不菲,老衲每次都是望而兴叹,没想到青施主你手中竟有如此美酒,真幸甚矣。”
法智的言行也感染到了青炎,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好酒之人,便指着一个酒坛道:“大师如此酷爱美酒,何不速速启封?”
这一句话,仿佛对法智有无穷的魔力,他两手迫不及待的端起一个酒坛,“酒气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只有好酒之人才能闻出一二,是这泥土的香味,让老衲知晓了酒龄。”随后捅开了泥封,
瞬间,醇浓的酒香遍满厅堂,让人闻之欲醉。
“如老衲所料不差,这是荆襄之地的稻云香,起源可以追溯到武灵王时期,虽然不是名酒,但极受当地百姓的喜爱,烈而不涩,醇而流芳,在老衲看来比那价格不菲的青花雕,强过不知多少。”
见法智如数家珍般的点评这稻云香,青炎心中感叹非常。
趁着法智一脸陶醉的时候,青炎已经取来两个瓷碗,和一碟花生放在了桌上。在为法智和自己倒满了酒后,青炎举起酒碗敬道:“法智大师,青炎再次谢您搭救之恩,在此青炎保证,如果以后大师有何事能用到,绝无二话。”
说罢,便将酒一饮而尽。
看青炎如此豪迈,法智却有些心疼的说道:“青施主,本来这酒是你的,老衲不好多言,但看你如此豪饮,根本没有细细品味,老衲看在眼里觉得着实是可惜了些,咱们慢点喝,省点喝。”
“大师不必如此,青炎有两坛酒,就搬来两坛酒,绝无可能喝一坛留一坛,大师尽管畅饮。”青炎大手一挥,十分豪迈。
法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干了碗中的酒,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封了第二坛,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青施主,何不早言,老衲还以为只能喝一坛,哈哈哈哈,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酒斟满。”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几乎是在瞬间完成,青炎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这第二坛酒已经启封了,看来这和尚不经意间又露了一手功夫。
经过短暂的愣神,青炎大笑一声,便与法智喝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此时二人都是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宛若烂泥。
青炎强打起精神,抬手晃了晃酒坛,发现已经是空空如也,苦笑道:“大师,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喝到这里了。”
法智听后,也正了正身体,叹道:“好酒,真是好酒,今晚承蒙青施主如此款待,老衲如不再回敬一二,佛祖都不会宽恕于我,来来来,你坐直身体,老衲观你一观。”
观我一观?
这什么意思,青炎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想难道是给自己看相?但是据自己所知这相术不都是道士用么,真是奇了怪了。虽然心中疑惑,青炎却也坐直了身体。
而后,法智便仔细的观察起青炎的面目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炎发现法智的神情从最初的醉意朦胧,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到此时,神情已经是极为凝重,额头也出现一层细微的汗水。
“青施主,可告知生辰八字否?”
听到法智管自己要生辰八字,青炎有些惆怅的答道:“不瞒大师,我是一个孤儿,不足满月的时候,被青竹帮的一个好心老头捡了回来的,生辰八字自然无从知晓,而且连姓氏也不知,只有一块奇怪的石头在襁褓里陪我至今,我的名字也是从此而来。”
法智沉吟片刻,道:“青施主,你的那块石头可否予老衲一观?”青炎随即从脖子上摘下石头,递给了法智。
小心翼翼的接过石头,法智仔细的端详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郑重的把石头递了回来。
感受到法智的凝重,青炎措辞良久才问道:“大师,难道,你识得这块石头?”法智摇了摇头,“这石头暂且不提,老衲想跟青施主说说你的相。”
“眉密而不浓,细而不寡。双眼黑白分明,凝然不动。鼻隆高挑,不偏不佐。唇若丹朱,齿白细齐。官禄饱满,财帛绵长。”说到这里,法智看着青炎的表情是云里雾里,便解释道:“说直白些,刚才所说的相结合,你的命数连非富即贵都不足以形容,能形容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帝胄王侯’!”
还没等青炎表示出惊讶,法智继续说道:“但是,你福德宫断而凌乱,一生却有大凶大险伴随,而且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什么?我父母已亡?”青炎已经从最初的欢喜沦为失落,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法智所言,难道自己真的要无根无萍的了却一生?
法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青施主,不知你生辰八字,所以老衲不能断定,但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但还有一点老衲不得不讲。”
“大师但说无妨。”
“老衲在此劝你一句,万万不可入庙堂,更不可出将拜相,不然的话....”青炎觉得什么出将拜相十分缥缈不可及,便随意问了一句:“大师,不知入了庙堂会怎样?”
法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酒坛,猛然摔在了地上,正色道:“不然的话就如这酒坛般,碎落满地,再无回头之路。”顿了一顿,又道:“但是,你的命理昭示着你的一生福祸相依,如果真有一天到了这一步,只有一条路也许能保你无恙!”
青炎看着地上碎裂的酒坛,有些茫然道:“是何出路?”
“斗!与天斗,与地斗,与权斗,与人斗。闯!不管是什么艰辛荆棘,勇往直前,不要回头!”
感受到法智话语中的豪气,青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竹帮弟子,离那些什么将相王侯八竿子打不着,真是杞人忧天。既然得知父母不出意外已经不再人世,还不如赶紧攒够银子去巴蜀来的实在。
想到此处,青炎心情也好上不少,随即站起身来向法智拱手说道:“多谢大师提点,今日所言青炎会铭记于心。”
法智摆了摆手,然后道:“还有一事,青施主,你的那块黑色异石,绝对不要轻易示人,切记!切记!”
青炎摸了摸胸口,有些哑然,“大师,只是一块有些奇特的石头,有如此重要么?”
“万不可忘记老衲说的话,不然,会让你身陷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