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无可逃,这四周,俨然是被她施了法,即便从未遇到过此类诡异事件,程小蝶还是明白,此时此刻的莫长安,绝对不是与她开玩笑,更不是可以忤逆的存在。
“二夫人大概不知道,”莫长安抿嘴,漫不经心道:“修仙练道,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仿若利刃一般,这平静的声音中,含着一股邪佞妄然,瞬间空气凝结。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走上修仙这条路之前,也曾是为了活命,做过许多肮脏的事情,所以比起子规门中的师兄师弟们的不谙世事,其实她才最是心黑。
同一时间,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吓得程小蝶脸色立即发白。她是寻常的女子,即便心思比普通人要多,但却不代表,可以承受这样的的杀意,尤其是神色怜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莫长安。
“你要打听什么,我都说!”咬了咬唇角,程小蝶清丽的小脸惨白一片。她靠在最末端的位置,那无形的屏障支撑着她的身子,以至于她不会滑落下来,显得太过狼狈。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莫长安支起脑袋,身上的气息一瞬间明朗起来,她淡淡笑着,依旧气质高华,令人心安。
“坐罢。”敲了敲桌子,莫长安示意道。
这一回,程小蝶倒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蹑手蹑脚的坐下来,不敢去看对面的女子。
莫长安笑眯眯,径直便问道:“二夫人久居府邸,大概对于顾兰台和沈夫人的事情,有些悉知罢?”
顾倾城,现任兰台郎,听说过两年便会下放天街城为官,倒也算是官运亨通,一路顺遂。
“我……我并不太清楚。”程小蝶抬眼看了看莫长安,掂量着说道:“只是知道,夫君和大夫人,一直不太和睦。”
莫长安问道:“从你刚到顾府的时候,他们两人便是如此?”
“是。”程小蝶答说:“我五年前被夫君赎身入府,一直都住在天街城这头的祖屋,夫君不常来我这处,却也同样不去大夫人的院落。我听府里头的下人说,新婚当夜,夫君歇在书房,半步没有踏入新房,连盖头也不曾为大夫人掀起……”
说到这里,程小蝶一时间又有些唏嘘,虽说这些年来,她私心里有意和沈惜年一较高下,可不得不说,那女子也是可怜之人。
“你说他不常去你的屋里?”略显诧异的掀起眼帘,莫长安有些狐疑。
瞧着她的眼神,程小蝶有些失笑,心中的惊惧也顿时少了些许:“莫姑娘大抵也是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罢?”
“世人都说,夫君因为我生的肖像霓裳公主,所以才纳了我入府邸。”她自嘲道:“还说我在这顾府之中,只手遮天,独得夫君的宠爱。”
“传言虚假?”莫长安敛眉。
“不。”程小蝶笑道:“不是虚假,也不是真实,这其中,不过各自参半罢了。”
下意识抚了抚头上的紫金飞蝶镶玉钗子,她神色之间有落寞浮现:“早年间,我曾见过霓裳公主一面,那时她坐在轿辇之上,极好看极青春年少的一张脸容,让人为之惊艳。在那之后,添香楼也有姐妹说我生的与霓裳公主有些相似,只是这世界,相像之人许多,不过是同脸不同命而已。”
这方大陆,十二国各自鼎立,其中天街城所属的,便是魏氏大国。魏国国君年逾花甲,最是疼宠皇后所出的霓裳公主。顾倾城高中状元的头一个月,整个京都乃至天街城,人人皆是议论纷纷,不为其他,只为这霓裳公主与顾倾城纠缠许多,更有传闻流出,说是魏帝打算将心爱的霓裳公主许给这年轻俊朗、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只不过,后来的一纸皇命下来,彻底的便断了霓裳公主与顾倾城的可能。毕竟是皇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公主,如何可以嫁给有夫之妇?即便是给她一个平妻的身份,也实在是辱没了霓裳。
因着这般原因,后来顾倾城将程小蝶抬进府中的时候,才众说纷纭,只道这程小蝶容貌身段一绝,唯独吸引状元郎的,不过是那张和霓裳公主有着五分相似的面庞!
说道这里,程小蝶垂下眸子,语气中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惆怅道:“可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怂恿着夫君宠妾灭妻,所有人都说夫君爱我入骨……却是不知道,即便是个替身,我在夫君的眼底,也不过如此罢了。”
如是可以,她倒当真希望,自己可以如传闻一般,狐媚蛊惑,将顾倾城的心拴在自己的身上……一丝一毫也不愿松开。
“你对顾倾城……很是爱慕?”莫长安歪过脑袋,语气却是不明。
只是,这般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落入程小蝶的眼底,顿时便让她笑出了声音:“莫姑娘想来是不曾爱过什么人罢?”
分明前一刻,她还恐惧的要死,可这一刻,她竟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或者说,应当是少女,其实有些令人趣味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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