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后来发展的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最先赶来的救驾人不是赵显城,而是谢仲玄。
没有兵马,跟随谢仲玄而来的只有两个国相府的家丁,但是就在却没有任何人敢阻拦,反而自觉的退让出一条狭长的通道,从谢仲玄,通向谢明安。
谢明安脸色很难看,“父亲,我不是了让你别管我!”
谢仲玄从马上慢慢的翻下来,马背太高,谢仲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家丁及时扶住了,谢仲玄自己嘿嘿一笑,摇头叹道,“还真是老啦!”
“父亲!!”谢明安阴沉着脸色大声吼了句,谢明安本来就很焦躁,现在看到谢仲玄居然来了更是焦躁,焦躁到手里的长刀都不安的只想砍人。
谢仲玄转过身看向谢明安,“你是我儿,你做什么代表的都是我谢家,这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收手吧,明安!”
“父亲,你刚刚没拦得住我,现在叫我收手,还来得及吗?我知道我今晚是要失败的,但我不在乎!我来就没想着成功,可是父亲,要我学您和姑姑那样对钟乾这样的君主还一让再让忍气吞声苟延残喘,我谢明安做不到!更何况父亲你也了,我代表的是整个谢家,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这么做钟乾就会买你的账?!”
“明安,”谢仲玄淡淡笑了笑,“你父亲这一生,谋政,谋权,谋利,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但是唯独在忠君这一点上,不管陛下怎么认为,别人又怎么认为,但是你父亲,从来没有生出过半分不臣之心。”
谢明安冷笑,“他配吗?父亲,你觉得他配吗?!”
谢仲玄摇头,“陛下就是陛下,臣就是臣,这里面,没有配不配的法。”
“你简直是老糊涂!!”谢明安气得骂道。
谢仲玄原地转了一圈,目光掠过每一个被火光照得透亮的士兵的脸上,转头看向跟随的家丁,“扶我回马上去。”
家丁依言,心翼翼的将谢仲玄扶回马背上。
“众将士们,我,谢仲玄有话!”谢仲玄大喊道,“第一,这里是皇都不是战场!你们应该做沙场上保家护国的英雄,而不是在皇都逼宫造反的叛军!第二,你们跟从的是谢明安,他是我谢仲玄的儿,但终究我才是谢家的家主,我没有点这个头,你们就不算是为我谢家卖的命,也就是哪怕你们是为我谢家而死,你们也连一个名义都没有”
此时齐皇已经站在了城楼之上,正默然的注视着下面的一切,而在叛军的外围,赵显城的救援兵马也已经抵达,三千弓弩手以及可以吞噬一切的数万支羽箭已然准备就绪。
“朕突然要对朕这位舅舅刮目相看了!”齐皇道。
“是否喊话劝降?”赵亭祯问。
齐皇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浅笑着道,“不着急,先等等看。”
这时候一个内侍卫远远的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陛下,皇后娘娘到城楼上来了!”
“什么?!”齐皇皱眉。
侍卫低着头,弱声解释道,“娘娘手持匕首放在脖上要挟硬闯出来,而且看架势不是闹着玩的属下们,不敢硬拦”
这边话音才落,就见那边的谢明娴一反平日端着沉稳形象,披头散发着,正提着衣裙急急的从下面一路狂奔上来,春夜寒凉刺骨,她却只一身单薄外衣连披风的没穿一件,全无形象的趴到城墙朝下大喊,“哥哥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立刻把人撤走啊!你听到没有!!”
“明娴,不关你事,回宫去!”谢仲玄吼道。
谢明娴的眼泪一下汹涌出来,捂着脸无助而绝望的哭吼着,“父亲,你为什么不拦住哥哥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你们我求你们不要这样”
“赵将军,我知道你在这里也听得见我话,我谢仲玄在这里给这些士兵们求个人情,他们若是愿意主动放下兵器,事后赵将军可否对他们从轻处置?”
半晌沉寂之后,迷茫人潮外面有了回应,“国相大人,这个我了不算,得陛下了算。”
城楼之上,齐皇浅笑开口大声喊道,“舅舅,朕答应你的请求。”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下面所有士兵尽皆大惊失色慌张无措,断然没想到此时齐皇已然在城楼之上了,更不知道齐皇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已经观望的多久
谢明安眯眼望向城楼,趁现在齐皇与自己父亲对话之际,不动声色的缓缓抬起了手上的弓弩,从身后箭筒里摸了支箭,箭上弦,瞄准
弓弦打开到一个最大的弧度,谢明安唇角微微勾起,手指松开——带着死亡气息的一支羽箭穿透夜色,飞向城楼之上。
该结束了,谢明安认为。
可是谢明安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有一支不知何处而来的箭已经深深的穿透铠甲刺入了身体,一大股猩红而暖热的液体正不断的往外汹涌着
谢明安有些茫然的抬头,城楼之上的齐皇依旧完好无损,可他的箭,明明,射出去了的啊,谁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手上的弓弩滑落,意识开始涣散,视线变得模糊,紧接着身体也无力的往后倒去,悬空,坠落。
“哥哥!!”谢明娴失声惊喊。
“明安!”谢仲玄大吼,情绪激动导致马匹受惊身体失衡,从马上摔滚下来。
赵亭祯放下弓弩,静静的望着下面的一片混乱。
“致命吗?”齐皇问。
“致命。”赵亭祯答。
齐皇勾唇,转身缓缓往城楼下走去,走之前只淡淡留了句,“该结束了,收尾吧!”
靖嘉五年二月四日夜,国相谢仲玄之谢明安起兵失败,谢明安被当场射杀,国相谢仲玄坠马重伤昏迷,国相府当夜被抄满门入狱。
受此牵连,谢皇后被禁足凤仪宫,凤印由淑妃许若妗暂代保管,暂行后宫一应事务管理之权;谢太后病情愈发加重,几度连日昏迷。
同月下旬,凡与谢家曾来往关系较密十七位文臣武尽皆被撤职或外调。
令人意外的是,新任国相不是众望所归的许淑妃的父亲监御史许世籍,而是郎中令苏培源,但总体来,往日以谢仲玄为核心的旧势力分布不复存在,朝堂势力彻底翻新。
二月二十七日夜,谢仲玄于狱中旧疾复发不治而逝。
自此,谢家已经成为永久的过去。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