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与司马馨儿正欣然讨论着胜利的果实,萧珺单独后面走着。
兰芝不经意侧头,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萧珺,“咦,珺儿,你怎么一晚上都没说话?面色还不太好,可不是给病了吧?!”
萧珺扶额淡淡一笑,“奴婢今晚确实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是什么时候没注意,不小心着了点凉吧!”
“珺儿着凉了?那拖着可不行,这样吧,反正本妾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就好好休息两日,阁里的事有兰芝打理就行。”司马馨儿连忙关切道。
“珺儿妹妹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记得去太医院里拿点药。”
“谢主子,谢兰芝姐姐。”萧珺向司马馨儿欠身道,然后又向兰芝感激一笑,方转身退了出去。
走出院子的萧珺脚步慢慢缓下来,神色也已经化作漠然。
就这一晚,穆连衣死了,黎嫣然,这会儿恐怕也已经死了吧!
萧珺冷的不是身,而是心。
这一夜,萧珺彻夜未眠。
她在想事情,想了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她的未来,该如何走下去。
就这样一辈子伺候司马馨儿吗?不可能的,就这两三个月里,她就已经见过司马馨儿太多太多不堪深思的算计和手段了。
穆良人何辜?可是就这样死在了她手上;黎嫣然不无辜,可是致死?也不,但是也就这样殒了;下一个又是谁?还有多少下一个?又或者到哪一日她也会这样殒在别人手里?萧珺不知道,也不敢想。
可是不一直跟着司马馨儿,然后呢,换主吗?呵呵呵,不过成王败寇而已,其实宫里的女人,哪一个又不是另一个司马馨儿或者黎嫣然又或者穆连衣呢?换与不换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往下走,回到之前如同在太掖庭般的时候吗?不,那也不行。
她已经试过这宫墙内的最低层,也已经试过了正中间的一层,也就是现在的位置。
那么,或者……是不是可以试试更上一层?
若想给自己争取一个力能从心挑战命运的机会,恐怕也只此一条路可走了。
这一刻的萧珺是无比思念母亲的,母亲那么聪慧明智,一定会详详细细的告诉她她到底一个如何选择接下来的每一步路程。
可是,不能了。
这个选择,得她自己来做。
母亲,愿您支持女儿的选择和决定。
次日萧珺没有去司马馨儿院里伺候,她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出了玉琼阁,最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太掖庭外。
太掖庭。
十五年时间,她在这里面出生,在这里面长大,也在这里面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温柔慈爱的母亲。
萧珺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听说过萧珺的过去和如今的,好奇打量;曾欺负过她和母亲的人,仓惶而躲;不认识她是何许人的,左右打听。
孙玉秋问讯急急忙忙赶过来,殷切热情而又诚惶诚恐道,“珺儿姑娘,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老奴……”
“孙姑姑,我们很熟吗?”萧珺面无表情的看着孙玉秋道。
孙玉秋顿时僵住,支支吾吾道,“不,不熟。”
“我只是出来散步无意间走到了这里,打扰各位了!”萧珺淡淡说道,然后转身,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目送着萧珺离开的背影,上一刻还觉得这个女子相貌平平,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然而从萧珺突然开口打断孙玉秋的话那一瞬间,他们看到的萧珺就已经彻底不一样的了,她说话的语气,她的神情,她的行走间散发的气场。
此时此刻,就算有人告诉他们这是哪宫里的某位娘娘,他们恐怕也丝毫不会怀疑。
从玉琼阁到太掖庭,御园是必经。
萧珺返回玉琼阁的时候,在御园的一处假山后遇到了齐皇。
当然,齐皇并非一个人,与齐皇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此人一袭月白长袍,身材高挑,模样清朗。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连贴身伺候齐皇的明公公都并没有在身边,看来二人是在商谈什么要事的。
如今还留在帝都之中的王爷便只有一位恭亲王,而且萧珺已经见过,所以此人明显不是亲王了。
那么除了亲王之外,如此年轻而又能得齐皇如此信任的男子,全天下便只有一个人了:与齐皇为知己深交,二十一岁便为齐皇亲任一品官职,也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品官员的当朝宗正大人沈冕。
“国相府今早又送东西入宫了是吗?”
“听说是国相夫人几日前刚刚去灵塔寺求的送子观音。”
“哼,他们倒是急得很!”齐皇冷哼道。
“之前那几位嫔妃小产的原因已经都查出来了,安胎药里被放了红藤萝,此物极其名贵稀有,所以认识的人少之又少,红藤萝若是正常使用则为大补,但是若是孕妇在服用期间与苏合香接触到一起,不出五日,必定流产无疑。”
“红藤萝吗?”齐皇皱眉。
“去年皇后娘娘生病体虚,相国府送了整整一箱的补体药物入宫为皇后娘娘补身子,其中红藤萝一样就占了全部的将近四分之一。”沈冕道。
“只怕这里面坤宁宫的功劳也不小吧?!”
“与红藤萝搭配见效的苏合香,正是来自坤宁宫。”
齐皇握拳,顿时可见手背之上青筋暴起,“朕就知道!一边时时刻刻督促朕不要冷落了皇后,一边千方百计的令宫里其他嫔妃不能怀孕,即使怀了也生不下来,他们谢家的图谋可实在高远!朕这都才多少岁,他们都已经在铺下一代皇帝的路了!”
“毕竟世家大族,国相大人和太后娘娘眼界放得长远也并不稀奇。”
“世家大族?!”齐皇冷笑,“若是没有朕这个皇帝,他们谢家算哪门子的世家大族!他们真以为朕的第一个皇子不从皇后身上生下来就不可能在有子嗣了吗?!”
“容臣说一句,其实三年前贵妃娘娘的那孩子,就是原本可以安然生下来的。”
齐皇扶额,神色哀伤道,“朕知道,那孩子……是当时朕糊涂了,怕因此让赵家成为第二个谢家,现在才知就是因为没第二个谢家,他们才敢如此放肆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