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萧珺十五岁生辰,也是每一个平常女子行及笄之礼的日子。
但,也说了是平常女子,而萧珺不是。
萧珺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稚气已然褪去,眉目愈渐精致秀美的脸庞,有些恐慌,而更多的是茫然。
萧林氏端坐在萧珺身侧,亲手将她双鬟散开,然后拿起妆台上的木梳,为萧珺梳发绾髻,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大方得体而一丝不苟。
待梳好后,萧林氏放下木梳,抬手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精细的梅花银簪,轻轻插入萧珺的发间,然后扶着萧珺的肩头,侧身看着铜镜中的萧珺,如水温柔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抑郁忧愁。
“珺儿,娘给不了你更好的,你……怨娘吗?”
萧珺目光微微上扬,看着镜中母亲愈见为劳累沧桑取代昔日美丽的脸颊,心中顿时一阵酸涩,萧珺轻轻摇了摇头,“珺儿不怨。”
萧林氏面上浮起浅浅的微笑,但这样的微笑却似乎从来不曾到达过眼底。
“娘跟孙姑姑说了,今天你生辰,允许你不用干活。”
“那娘呢?”萧珺问。
萧林氏莞尔一笑,柔声道,“傻丫头,娘今天又不是生辰!”
萧珺转过身来,抓着萧林氏泛黄枯瘦的手掌道,“那这样吧,珺儿和娘换,娘今天休息,让珺儿去干活。”
萧林氏微微一怔,顿时拉下脸色道,“娘好不容易给你争取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你这是刚及笄要开始忤逆娘了吗?!”
萧珺连忙摇头,看着萧林氏道,“珺儿不是要忤逆娘,珺儿是不想看到娘这般幸苦劳累,娘身体本来就不好……”
萧林氏将萧珺拉入怀中,泪水无声滑落,“好珺儿,娘哪里明白你道心意,你是萧家最后的血脉,娘这辈子已经不求别的,只求你好好的活着,不论如何,珺儿都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萧珺依偎在萧林氏的怀里,轻轻点头回答,“珺儿会的。”
萧林氏仰面让泪水回入眼眶,轻轻抚摸着萧珺的后背,母女谁都没有说话。
但这样难得的温情很快就被打断,太掖庭的女掌事孙月秋孙姑姑走了进来。
孙月秋走到萧林氏与萧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看母女二人,最后目光停在萧林氏身上,语气淡淡道,“林意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林意如是萧林氏的名字。
萧林氏连忙屈身颔首,恭敬回道,“对不起孙姑姑,是奴婢忘了时间,奴婢马上就去干活。”
孙月秋冷笑了声,“只怕不只是忘了时间,是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忘了吧?好心提醒一下,这里可是太掖庭!你女儿今天生辰,孙姑姑我心善,可以让她免干活一天,但我可好像没说你也一起免了吧?!”
萧林氏连连恭敬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萧珺突然站起身,拉住就要出去的萧林氏的手臂,快步走到孙月秋面前道,“孙姑姑,珺儿先谢过孙姑姑的恩情,不过珺儿还有个请求,我娘她身体一直不好,孙姑姑您看,不如今天就把休息的机会给我娘,让珺儿替娘去干活可以吗?”
孙月秋闻言为之一愣,“你说……你,替你娘干活?!”
萧林氏脸色顿变,立刻拉回萧珺向孙月秋赔笑道,“孙姑姑您别介意,珺儿她只是说笑的……”
“珺儿没有说笑,还请孙姑姑允许。”
萧林氏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孙月秋便已经笑着点头了,“可以啊,既然珺儿姑娘一片孝心,孙姑姑自然是得成全的!”
临出去孙月秋还回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萧林氏,浅笑道,“林意如啊,你可生了个孝顺的好女儿呢!”
萧林氏端然跪坐在地上,低眉颔首,一声不答。
萧珺跟着孙月秋来到太掖庭的浣衣房,领了平日母亲负责清洗的衣物,到指定的位置开始干活。
一个比较热心的中年奴妇见萧林氏没有来,走过来询问道,“小姑娘,那就是意如妹子的女儿珺儿姑娘吧?你娘呢?莫不是又病倒了?”
萧珺微笑摇头,“没有,我娘没事,孙姑姑给我放来一天假,我娘身体不好,所以我来替她一天。”
“哦,珺儿姑娘可真孝顺!”
萧珺被夸得脸红,羞涩的笑笑,低头干自己的活没有说话。
到底是不够熟练,到正午吃饭时间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干完上午的活吃饭去了,剩下萧珺一个人默默的清洗最后一遍,等她终于洗完去吃饭的时候,本来就不多的饭菜早就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只余桌上还有半个剩下的干馒头。
萧珺虽然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却也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自己去倒了一碗白水,也便就着干馒头慢慢吃了下去。
回到浣衣房的时候,别人已经先回来好久,明显自己速度又比别人慢了一节,心道看来晚上又是吃剩馒头甚至可能连剩馒头都没有的命了。
这时有正宫里的奴婢过来取自家宫里送来洗好的衣物,在清点验收衣物的时候,一个青衣奴婢忽然大叫了声,“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这件衣服怎么脱线了?!”
孙月秋立刻被惊了过来,连忙询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啊这是?!”
那青衣奴婢看了眼孙月秋,语气生硬道,“孙姑姑,这可是我家婕妤的衣服,送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来取就脱线了?!”
孙月秋脸色顿变,看了看四周众人,怒声喝道,“这是谁负责洗的,自己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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