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召南跳下殉葬坑,转身将腰腹手上的问皓扶下来,一面低声道:“沈夫子,可有大碍?”
即便方才只看了一眼,秦召南也发觉沈辽白的神态十分虚弱无力。沈辽白仰头注意着上面打斗的动静,闻言笑了笑,道:“在傲因那儿吃了点苦头,问皓怎么了?”
秦召南将分离后发生的事大略讲了讲,皱眉道:“那是傲因?”他博闻强识,这种异兽自然还是了解一二的,“这下可棘手了,傲因以人脑为食,性凶暴,却十分狡猾,楚愆阳未必是它的对手腹黑老公,强悍妻全文阅读。”
“的确不能与傲因正面相抗,此时还是走为上策。”沈辽白看了一眼问皓,见他已将腰腹处的伤口处理完毕,便领着三人来到这个陪葬坑的另外一边,他将壁上的浮土扫净,只见壁上隐约出现了刻痕。
“这个陪葬坑是为修建陵墓的工匠准备的,想来这些工匠中有人并不愿意死在这里,在挖掘陪葬坑时埋藏了这么一个通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便听到了你们的动静。”沈辽白沿着刻痕细细摸索,稍稍用力,刻痕内的泥土便塌陷下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来。
秦召南用折扇将这处洞口清理干净,这洞口约摸半人高,向里进了一尺便拐了个弯,也不知是通向哪里的。
未免通道因着长时间封闭而气流不畅,几人并没有急着进去,问皓止住了血,行动间也方便了许多,便过来为沈辽白检查了一番。
“筋骨的确没什么大碍,但是脏器却有些说不准,若只是皮肉伤,照理脉搏不会这样虚弱。”问皓松开了沈辽白的手腕,思索片刻,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道:“因着大郎的吩咐,这次多带了雪朱丹,这药滋补为重,却不能多吃,沈夫子你先前已然吃过两枚,再往后至多只能再吃一次,否则过犹不及,反而对自己不妙。”
沈辽白点了点头,接过瓶子便平静地服了一枚,“傲因虽然体型较大,未必能进入这个洞口,但现下楚愆阳与之缠斗,却是甩不开它。”
秦召南凝神思索了一番,道:“楚愆阳服了五枚锦阳丹,若是在平地上打斗未必伤不了傲因,只要能将傲因引到这地面上来,我们暂时摆脱它的机会反而要大得多。”
锦阳丹?沈辽白怔了怔,但秦召南很快又道:“你们先进去,我去配合楚愆阳。”说罢一个翻身重新上了殉葬坑旁的窄道,挥动蓬火示意楚愆阳下来。
沈辽白明白在傲因下来之前,若是他们还未进入通道,便有可能成为他们两人的拖累,便率先进入了通道。
问皓腰腹有伤,爬进通道时有些吃力,含章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自己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对问皓道:“我担心大郎,等会再跟上你们。”
问皓心头一跳,顾不得许多,扬声喊道:“不行,你身手不如他们,留下也没有用处,含章,含章?”
身后却再无声息,这通道进入之后十分狭窄逼仄,问皓身上有伤,此时也无法转而退出去,踟蹰片刻,只得跟上沈辽白,向里头匍匐爬去。
沈辽白也听见了含章的喊声,这通道里满是浓烈的土腥味,他适应了好一阵,方才开口道:“含章没有进来么?”
问皓低低应了一声。
沈辽白心中有些奇怪,但却找不出哪儿不对,却听后面问皓低声道:“含章他……”只说了三个字,像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所想,问皓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辽白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总有机会能一探究竟。”
秦召南却是不知那三人的情形,他打了信号过后,楚愆阳很快便从上头一跃而下,将卡在岩壁里以作缓冲的刀片拉回,他一双金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冷酷,“有什么打算?”
秦召南先道:“我们找到沈夫子了。”
楚愆阳顿了顿,眼睫稍稍垂下,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叫人莫名觉得方才冷冽肃杀的气息和缓了许多。
“他现在和问皓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们把傲因引到地面来,最好能将其击伤,再不济引到远处,再去追上他们狼性王爷最爱压。”秦召南将他的打算简单地说了一遍。
楚愆阳眯了眯眼,道:“那家伙未必肯下来,它很狡猾。”
“没关系,不管吃了多少人脑,野兽便是野兽,假如猎物在它眼皮子底下逃跑,它哪里忍得住。”秦召南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笑吟吟地道。
楚愆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向更深处看了一眼,“走罢,往里面去,它定然会跟上来的。”
沈辽白两人所在的通道并不是笔直的,常常爬行了一段,便会遇到转折处,开始时泥土湿润柔软,尚且无妨,愈到后头,通道中的土壤便渐渐改变,开始掺杂零星的碎石,土质也干燥起来。
闻不着那股子腥味让沈辽白好过不少,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爬行令他十分难受,膝盖和接触地面的手掌也隐隐作痛,尤其是手心,想来应当已经被划伤了。他喘了口气,轻声道:“问皓,你的伤要紧么?”
问皓过了片刻才答应了一声,“不碍事。”
沈辽白布满细密汗珠的鼻尖微微动了动,“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他所闻到的血腥味远不止手心划伤这样的小伤口所能散发出来的。
“当时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那傲因确是厉害,它的爪上似乎带毒,我敷了伤药,但伤口到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地流血。”问皓道。
问皓的声音虽轻,听起来却并无大碍,沈辽白放下心来,于此同时,膝下的泥土愈发干燥,空气中也隐约多了些许奇异的气味。
“快到了。”沈辽白眯了眯眼,很快,他们就来到这条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层单薄的泥土封着,几乎一推便碎了。沈辽白谨慎地探出去看了一眼,发觉这个出口在一间空旷墓室的上方,距离地面有四五尺的距离。
这距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有伤在身的问皓都有些高了,更何况这下面的墓室到底有什么,两人都不清楚,沈辽白权衡一二,对问皓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们罢。”
问皓舒了口气,艰难地在通道里换了姿势,他脸色发白,腰腹衣物上隐隐渗出血色来。
沈辽白也靠坐在洞口,他的状况不比问皓好上多少,雪朱丹虽然有效,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刺青的缘故,沈辽白依旧觉得身上无力,他合上眼,想休息一会儿却怎么也安不下心,他想起方才在殉葬坑中抬头看到的景色,雪亮的刀光时不时在岩壁间划过,好似流星一般,提示着楚愆阳所在的位置,尽管没有看见楚愆阳的身形,但沈辽白那一瞬还是恍惚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一定能重新见到楚愆阳,但真的看到的时候,他几乎有一种沧海桑田般的错觉。
此时楚愆阳和秦召南已然来到了这片殉葬坑的最深处,这里的殉葬坑与最初的牲畜坑大小相近,却精致许多,坑中以玉石镶嵌装饰,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衣饰锦绣的贵族,他们或坐或立,脸上的神色也比之前的殉葬人要平静安宁许多。
在这个殉葬坑前,有一个矮小的平台,平台之上,则是一具青铜棺材,棺身上雕饰着精美的云纹,在棺盖上还镶嵌着数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在他们见到这具棺材的同时,一直紧紧跟随他们的傲因猛然越过他们头顶,扑到地面上,正正落在棺材前,它不再如同之前一般人立行动,而是四肢着地,面具后发出低沉的“呵呵”,像是恐吓又像是威胁。
“看起来这棺材对它来说意义重大啊。”秦召南笑意盈盈,但一双桃花眼中却殊无笑意,他将折扇一把打开,折扇边缘锋利的刀刃闪过冰冷的寒光。
楚愆阳一言不发,微微躬起身低声道:“上了。”话音方落,整个人便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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