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于修把这雪灵芝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袭燕更是舍不得了:“还真是稀罕物!”
袭燕伸手就要去打宝盒的盖子,于修灵巧一闪,便躲了过去:“我的姑奶奶,这里面都是冰块镇着,凉着呢!”
于修越是不让看云裳越是舍不得便宜了素心雅居那位,眼珠一转,嘻嘻笑道:“于公公,您刚才说这是王上特意为我家娘娘寻来的?”
“是啊”。
“您还说王上是一时赌气才让您送到素心雅居的?”
于修点点头:“是”。
“那……若是哪日王上不气了,若是本就身体虚弱的娘娘哪日身子不适了,王上会不会反悔呀?那到时候会不会责怪您不会变通啊?”袭燕巧笑着,大眼睛忽闪闪的看着大总管于修。
于修是心里有数偷偷笑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姑娘如此说,似乎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见于修还有些迟疑,袭燕笃定道。
“那依姑娘之意该如何啊?”于修假意问道。
“嗯……不如,您把这天池雪灵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王上若是执意给凌美人,您就说今日没有找到,本打算稍后送过去,结果忙忘了。如果王上还是想将这灵芝给娘娘,你不是又立了一功。”
袭燕出着主意,于修安静听着。
“法子倒是不错……”
“既是不错,那就这么定了,这灵芝奴婢替您送回去。”说着抢了于修手里的灵芝,袭燕稍一福了福身子,便跑开了。
于修摇摇头,这袭燕姑娘做事素来稳重,怎的今日就犯了这等糊涂,王上即便反悔也不会把送出去的东西讨回去。何况国库里好东西琳琅满目数不胜数,没有了雪灵芝一样还是奇珍异宝无数,哪一样都是极品的,都是能抵得过这雪灵芝的。
只是二人之所以胆敢违抗王意,擅作主张,还不是因为都看的出来,王上对娘娘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疼惜,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但愿这一次二人没有做错吧,于修心里也拿不得准,不过是办事不利,真的问起责来,自然有人顶罪罢了。
领着几个小太监,于修进来宣了王上口谕,便去回尉迟枭的旨。
“美人,王上可是送来不少好东西呢!可见王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将物品一一点过,登记在册,准备入库的紫环说到。
这一次真的都是好东西,王上有旨,捡好东西来,于修自然照办。
“如此,便好。”还在虚弱中的凌美人静静的盯着于修送过来的一干物什,似要透过这些实质的存在,看到王上宠溺的笑。
“紫环,方才于公公是不是说王上晚些时候会来?”尉迟枭是有交代,于修便如实转述,可是凌美人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那一次之后,王上真的是几个月不曾来过了。
“是的,娘娘,您就安心养着,晚些王上就回来看您了。”收敛好东西,让内侍送下去。紫环走过来又给凌美人掖掖被角。
这次小产,凌美人伤了元气,屋子里暖炉放了几个,昼夜炭火不断,依旧喊冷。可是王上对没人小产一事不闻不问,尚宫局也要欺上几分,说是冬尽春来,宫里备炭不足,只能送些次等木炭过来。弄得寝殿里烟雾缭绕的。
凌美人正掩鼻咳嗽了几声道:“去撤掉两个炭盆吧,今日似乎没有往日冷了。”
紫环说声“是”,喊几个内侍进来端下去两个炭盆。
太医说的没错,娘娘恢复的这么慢,大半是心火。眼见外面天色阴郁,恐怕是早春有雨呢。
小太监刚下去,尚宫局便来了人,领头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太监,一脸的肥肉,还没说话,嘴角一咧,堆得脸上一脸的纹路:“奴才给美人请安,美人万安!”几个人放下手中箩筐跟着“扑通扑通”跪倒,也喊着“美人万安!”
凌美人瞧也不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打着哈欠问:“什么事啊?”
“回美人,前几日紫环姑娘去取炭,正赶上银丝木炭分派完了,便暂且用普通木炭顶上,这不,新近的银丝木炭刚刚送来,尚宫大人便吩咐奴才送过来了。”脸上谄媚连连,那太监奉承到。
半晌凌美人仍旧不说话,只是摆弄着自己纤长十指,摩挲着指尖朱红丹寇。
一时间寝殿内寂静无声。几个太监身上渐渐见了汗,一个个的用袖子抹。
许久,凌美人才淡淡声音响起:“紫环,抬下去吧”。
“是”紫环回答道。
冷冷瞥着这几个人,前几日去尚宫局的时候的事可是记忆犹新,谁曾给过她好脸色,如今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也就不怪她们主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了。
“你们几个过来。”颐指气使的支使尚宫局这几个太监,直到把薪炭送到后间库里。
小太监们不敢多话,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一路上大气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来这里送炭不是个好差事,可是谁叫是最末等的奴才呢,谁的话都得听,谁的气都得受。
心里的气终于舒了一口,紫环还不忘狠狠剜一眼小太监离去的方向:“就知道拜高踩低的奴才,这才几日啊就前倨后恭的过来拍马屁。王上的赏赐刚下来,他们的东西就到了,还真是神速啊,尚宫局的大人会未卜先知不成”说完还啐了一口。
凌美人此时心情自是要比紫环还好,没想到失了一个孩子,王上仍旧惦记着自己,只要王上肯来,她自然有法子留住王上的人,更能留住王上的心。
“扶我起来”凌美人支撑着要做起来。
“美人,有事您吩咐便是,奴婢来。”紫环搭手扶住自家主子。
“我要上妆,你来?你怎么来?”凌美人冷笑,还真是不知轻重的东西,还能替她侍寝不成。
“可是美人您现在的身体?”
望向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凌美人一丝怒意:“难道我就这副容貌见王上吗?”眼窝深陷,腮上无肉,形容枯槁,这么些日子来,凌美人老了十岁,她自己都不忍多看,自然是不敢拿这副尊荣见王上的。
凌美人坚持着上好了妆,因为心情好晚膳不由得多出了几口,身上终于有了力气,在紫环的搀扶下,在寝殿里走了几步。
眼见戊时已过,王上还不见来,凌美人等的心焦,却也不敢让人去催,只打发人悄悄去勤政殿看看。
“美人,王上还在勤政殿忙着,看样子是有大事,美人若是累了,先歇下可好?”勤政殿那里灯火通明忙进忙出的,显然王上公于政事,内侍打探清楚了,前来回复。
天晚不怕,王上忙也不怕,怕只怕王上临时起意,不来素心雅居了。只要王上还在勤政殿那便好。
凌美人做到梳妆台前又补了个妆,体力不支引导致脸上更是没有血色,只得在脸上又拍了些粉。回到床前坐下仍是没有精神,于是吩咐到:“紫环,去给我熬点醒神的汤来?”
“美人,累了您便先歇下,等王上过来奴婢早早喊您起来。”自家主子实在不堪负累,紫环好意道。
“让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话,难道还要我听你的不成?”紫环的好意,凌美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怒了起来。语气冷硬却失了往日凌厉,只有心口还在因为动怒高低起伏着。
外面夜色愈深,空气也渐渐沉闷下来。袭燕来到云裳床前:“娘娘,快到亥时,还不安寝吗?”
“这天气不好,总觉得胸闷,怕是第一场雨要来了呢。”灯火恍惚着,云裳躺在床上许久却仍是睡不着。
“霹雳”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将寝殿照如白昼,紧接着便是淅沥沥的小雨。
袭燕无奈一笑:“娘娘说的还真准,这雨这么早便来了。”
早春的雨冰凉,带着冬至未尽的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云裳就望着那窗棂怔忪出神。
“娘娘可睡下了?”有内侍声音问起。
“早早躺下了,这会估计是睡了。”是玉儿的声音。
站在窗边紧了紧窗户的袭燕听了,正要出去瞧瞧怎么回事,寝宫的门便被推开了,尖头龙纹的足靴率先进来,然后是玄黑的王袍,进来的正是尉迟枭。
“王上……”袭燕伏在地上请安。
尉迟枭挥手让她免礼,又道:“下去吧”。
望了一眼刚回神的云裳,只见云裳点了点头,袭燕才放心出去。
“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抬眼看看站在身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掩住一地烛光,也遮住了外面的雷声隆隆,电闪阵阵。
云裳靠着软枕斜卧着,她倒不是怕这电闪雷鸣,只是这阴雨天气实在压抑,只是,这样的夜实在让人容易想起以前。
竟自坐到床边,尉迟枭伸手把人搂紧怀里,手心顺着长发一下一下抚摸下去。羸弱单薄的背,在掌心下慢慢变得僵硬。
“真的就那么讨厌本王吗?”尉迟枭的语气竟是从没有过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