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婚礼(1 / 1)

一早醒来,独自在帐内,此时送亲队伍里的仆妇们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水,乌雅送来了新的婚服,对于昨夜的一切来不及回忆和思考,我重新整理了自己。进入了迎亲队伍的喜车里。乌雅和乌日娜此时也跟上了喜车。过了北岗便能听到盛京一片繁荣热闹的气象。又有仪仗迎至城外,一直送至大清门。进入了大清门,便看到崇政殿前有正黄旗军队护卫于两边,各文武官员立于道旁,更是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立于殿前形成最醒目的风景。皇太极着一身金色龙袍立于这一簇花丛之前。如果,我不是在这喜车里,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幅极绚丽,好看的画面。而此时我却完全没有赏花看风景的心情。

我望着那一个个容颜娇俏的女子,站在皇太极身边的是哲哲大福晋,我的姑姑,她的打扮最尊贵端庄。她的傍边是钮钴禄氏,她是弘毅公额亦都之女,是宫里资历较深的福晋。她的后面是乌拉纳喇氏,大阿哥豪格之母,因此在后宫里有着特殊的位置。后面还有颜扎氏,为皇太极生有一子叶布舒。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东宫侧福晋,与皇太极刚成婚不满两年。伊尔根觉罗氏,生有一子常舒。妹妹布木布泰站于皇太极的左后侧,身着一淡紫色宫装,清新丽质。在他和皇太极中间站着一娇媚女子,从未见过,看来她便是皇太极迎娶不满一个月的新福晋,巴特玛。璪。刚刚归降大金的林丹汗的福晋窦土门福晋。如果我此时还能真心笑出来,感到幸福就在我的前面,那真是太可笑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精神去找那个属于我站的位置,在下一次的婚礼中我站在哪里呢?我想,我是站在布木布泰的后面还是站在她的旁边?是紧靠着巴特玛。璪而站还是隔着她站到妹妹的另一边去?

正想着,喜轿停了下来。左右向皇太极呈上弓和箭,皇太极便拿起一张四尺长的大弓,搭上利剑,往喜轿这边瞄准。这是女真人婚礼的习俗叫“驱煞神”。我眼睛直瞪着那张开的巨弓,心中出现奇异的想法。要是新郎技艺不精,一下射偏了,不就把新娘给射了。要是新郎不喜欢新娘,那这一箭不驱赶煞神,干脆把新娘赶入黄泉了。这样巨大的弓能把马儿牛儿的肚皮射穿,要是新娘被射中那是什么个情形。“嗖”一支箭射来直直的插在喜轿前的地上,连发两箭与先前一箭连成一条线。怪不得金人有这样的习俗,他们的弓箭用的如此熟练,技艺精湛,要让他们的箭射到新娘身上,简直就像在脸盆里淹死一样困难。

皇太极来到喜轿前,拉开了轿帘。他的脸上洋溢了春日般的笑容,“兰儿,下轿吧”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引我下了轿,走进大院内搭起的帐篷中静坐,此谓“坐帐”。这是对祖先帐居生活的追怀。坐帐完毕后,是进入洞房,行合卺礼,当即设宴招待前来恭贺的贵宾、帮忙的官员和亲友。院内张灯结彩,摆设宴席,招待亲友。参与的成员各自忙的不亦乐乎。我在后宫内院的洞房里独自等候。

这是我的婚礼,是金国的大汗给科尔沁草原上格格的婚礼。可以是最隆重、最张扬、最喜庆、最铺张,但不是唯一,也不可能是唯一。这场婚礼的意义是什么?对科尔沁来说是种下一个希望。对大金来说是过了一个节日,对我来说是走进一段非我所愿又不得不走的路途,对他来说是在满园珍贵的奇花异草中又新添了一簇。我的不甘是因为我不想过那种逢人迎笑,趋炎附势,勾心斗角,把内心埋葬,毫无表情的笑,不漏痕迹的妒异界之养殖大户。千辛万苦的经营,万苦艰辛的压抑。只是从此这些话我只能对着天空说,对着草木说,对着花鸟说。只求再不要让人听见了。

“你在想什么,兰儿?”说话间皇太极已至我身前。“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睡着做梦了?会不会又有大怪物来吃你。我保证以后不会有怪物来吃你,因为我会把你藏在肚子里,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兰儿!”

“大汗有海量,肚子里能藏一座山,一座城、一个国、整个蒙古都在大汗的肚子里,不知道大汗能不能从肚子里找得着兰儿。”原本就是个喜欢怄气的,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这样不堪入耳呢?

“找不着,我就翻山越岭,掀翻整个城,寻遍整个草原,直到找到为此!”他还是笑着。

我还是见好就收吧。“兰儿谢大汗不弃!”

“兰儿,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可是你不爱说话,你总是对这花儿说,对着鸟儿说,你能不能也常常对着我说?”他的眸子里闪着光。

“大汗,海兰珠不会说好听的话,我怕惹你生气!”我低头不愿迷失在他的眸子里。

“所以,你总是回避我,抗拒我,我一直想把你拥紧,可是你心里的声音一直在拒绝我,兰儿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把心中的门打开?”

我愣在那里,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和他说话如同解题一样困难呢?我总是掏心挖肺、收罗群词、反复推敲,刚刚对付了前一题,后一题又迎面而来。解吧?解不出!不解?不行!

“兰儿、兰儿没有理由拒绝大汗,大汗息怒!”

“你没有拒绝过我吗,兰儿?你能跟我说真话吗?”他字字紧逼,我又回到了那次“兰儿、玉儿、鸟儿”的争辩中。

“大汗,兰儿拒绝过大汗,兰儿欺骗过大汗!”我又落得个跪地求饶。这是新婚之夜,我这个新娘大罪难逃。

“你为什么在九年前逃婚?玉儿,你才是那个献舞的玉儿,而九年前嫁给我的玉儿是你的妹妹!”说着他的手里攥出一颗玉珠,“你寄回的玉珠我一直保存着,那是你的名字,对不对?”

我一看那玉珠子,太熟悉了,这是我当年在林丹汗的军营里收到的书信,那颗玉珠是我寄回去的信物。

“所以我才更肯定,你就是当年献舞的玉儿,你的眼睛,你的神情一直在我的心里,海兰珠、玉儿,闯军营、献舞的都是你!”

我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神情。“海兰珠,愿受大汗责罚!”

“我不是要听你说责罚,我是要问你为什么?”他终于怒了。

“大汗,海兰珠不想再骗你,海兰珠并不想嫁给大汗,海兰珠喜欢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塔林夫哥哥。海兰珠知道自己要嫁到金国,就跑了出去,惹了风寒,大病不起,后来妹妹就来到了大汗身边!”说完这些话,我觉得豁然轻松了,我觉得我可以解脱了,要么他定我的罪,要么他弃我于冷宫。反正我不用再费神了。

“你花了九年的时间逃避我,而我花了九年的时间寻找你。兰儿,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他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大汗,海兰珠已经说了实话,请您放过我的家人,治我一个人的罪。”

“兰儿,你把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知该罚你好,还是该护着你好。我也真想罚你。可是我怎么罚你呀。你整个人都装在我的心窝里,要罚你,不就要罚我的心吗?你以后可再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了。不管你喜欢谁,从现在开始把我装进心里好吗?”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认真地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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