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伟三角眼一眯,重新将陈琅和李纨从头到脚审视一遍。
这货就是个混的还算不错的街痞,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弟,平时在御龙湾这一片收收保护费,看看场子,弄点不义之财混日子。
比起赵越这种层面的大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混的久了,眼力劲儿还是有点的,看看陈琅的穿着气质,再瞅瞅那辆霸气的兰博基尼野牛和女神范十足的李纨,胡伟就断定陈琅是个家境殷实的富二代。
富二代倒是没什么好怵的,但富二代身后的富一代通常都不怎么好惹。
于是乎,胡伟决定息事宁人。
“我很忙,没空搁这跟你废话。总之一句话,今天这车我扣定了,谁说都不好使。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我问你,你是谁老子?”陈琅咄咄逼人。
这个胡伟肯定不是个好鸟,但扣车却也说不上什么大罪,自己总不能因为这么个由头把人暴揍一顿,但若胡伟出言冒犯,那自己就没什么顾忌了。
胡伟一怔,不由得心头火起。
妈的,这小子不上道啊,老子给你台阶你不下,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佛像没脾气?
“逼我犯浑是不是?”胡伟解开衣服扣子,露出硕大坚硬的胸肌。
那外卖小哥见状,赶忙拦在陈琅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弯腰双手递给胡伟:“大哥,您看这样行吗?我这有两百块钱,您拿去买两包烟,权当是我孝敬您的。您就行行好,把车还我,我替我老婆孩子谢谢您。”
“槽!老子差你这两百块?赶紧滚蛋!”胡伟扭头啐了一口唾沫。
这是得有多卑微啊?
陈琅心中泛起一抹悲凉,干外卖时那些风里来雨里去,受尽白眼,看尽冷暖的日子又浮上心头。
“把腰杆挺直了!”陈琅愤怒的喊道。
外卖小哥闻声身体一颤,却把腰弯的又低了两分:“大哥,求您了,我得让我女儿活下去……”
“还不滚是吧。成,老子就还给你。”
胡伟龇牙咧嘴的狞笑一声,抄起防爆棍对准摩托车车头噼里啪啦一顿砸。
砸烂车头之后,又拧掉前后轮的气门芯放掉气,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链锁。
“得嘞,车还给你了!”胡伟讽刺地笑道。
外卖小哥如遭雷击,腰杆缓缓站直,额头青筋暴跳。
“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就你这几两贱骨头也敢跟老子炸刺?”胡伟抢先一拳挥向外卖小哥面门。
结果,拳头还未砸上外卖小哥的脸,陈琅单手捏住了胡伟的拳头,随即一握。
咔嚓一声!
直接捏碎了胡伟的五根指骨。
“啊!”
胡伟痛不可挡,捂着软成一团烂肉的右手,踉跄着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这种垃圾,真的不配做人!”
陈琅上前一脚将胡伟踢出几米远,弯腰抱起摩托车后座的外卖箱,打开野牛后备箱放进去。
“上车,我带你去把这些外卖送完。”
“谢谢先生,谢谢小姐。”外卖小哥泪流满面。
十几份外卖都是送御龙湾周边小区,名叫梁闯的外卖小哥腿轻脚快,不到半小时就送完了外卖。
陈琅靠在车门上,跟李纨各自点上一根烟,望着送完最后一份外卖,一路小跑跑过来的梁闯。
“来一根,缓缓。”陈琅弹出一根烟递给他。
“戒很久了,费钱!”梁闯苦笑拒绝。
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个字却道尽了这个男人无法与人言说的苦厄和心酸。
这就是在底层中苦苦挣扎,艰难求活的普通人。
至少对这位外卖小哥来说,活着就已经很难了,还谈什么生活?
他的身上有陈琅过去的影子,但他背负的却比当初的陈琅更为沉重。
好在,他的脊梁没有弯,他知道很难,却不曾放弃,所以他依然在用他自己的力量对抗命运的不公。
尽管他的力量并不强大,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希望。
李纨心下一软,柔声安慰:“没事,抽一根吧,然后说说你的情况,或许我们能帮上点什么。”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像梁闯这种活的如此拮据,如此艰难的人,大概也没什么朋友了。
即使委屈,即使难过,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唯一能缓解情绪压力的东西,大概只有烟酒。
可是,他为了省钱给女儿看病,让老婆能好过一点,连烟都不敢碰。
梁闯接过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自嘲笑道:“其实没啥好说的,这社会,像我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我跟我老婆都是农村人,大专学历。毕业后来到明海,当时心比天高,幻想着能靠自己的双手在明海扎稳脚跟。”
“我俩原本都干销售,起早贪黑的折腾了五年,业绩还不错,也攒下了一笔钱。后来结婚成家,按揭买了一套五十平的小房子,然后就有了我女儿。”
“本来生活虽然不富裕,但知足常乐嘛,我们一家三口过的也挺开心,我和我老婆也都挺知足。谁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女儿查出了白血病。”
梁闯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也不够往里填的。存款没了,房子也卖了,为了照顾安安,工作也辞了。可是骨髓移植手术光前期的手术费保守估计就得一百万。”
“家里亲戚都劝我放弃,趁年轻再生一个。可我和我老婆舍不得,是我让安安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没能力让她锦衣玉食,平安健康,但我想我至少该给她一个完整的人生吧……”
“我好没用啊,我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说到这里,梁闯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泣不成声。
陈琅蹲下身,拍拍梁闯肩膀。
不等他说话,梁闯忽然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死死抓住陈琅的手。
“先生,看得出你是有钱人,心也善良。帮帮我,给我一百万,让我救我的女儿,我这条命卖给你。
我今年才二十八岁,身体健康,力气也比常人大很多,我至少能给你干三十年,只要你一句话,哪怕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只求你给我一百万,求你了……”
陈琅一把将梁闯拽了起来,懊恼的训斥道:“我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
深呼一口浊气,陈琅严肃地说道:“一百万把命卖我?那你老婆怎么办?况且,认清楚自己的价值再许诺。哥们儿,你的命远不止一百万。”
“我只要一百万!”梁闯红着眼睛说道。
“我帮你!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明天带上你老婆孩子,来锦官城找我,我住天府一号。你说的没错,一百万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但做骨髓移植不是救你女儿唯一的办法。”
“不可能!目前治疗白血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骨髓移植。”梁闯错愕道。
李纨擦擦眼角的泪花,笑道:“你相信他就行了,他的身份不仅是土豪,还是神医,如假包换的那种。”
“先生,我信你!”梁闯眼神里终于有了光彩。
望着梁闯渐行渐远的背影,李纨优雅的吐出一个眼圈。
“为什么要帮他?我以为你这样的大人物,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市井小民的死活。何况,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遭遇比梁闯还要凄惨的人比比皆是。让我猜猜……”
李纨笑了笑:“是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还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处世信仰?”
“说不好。”陈琅微微笑道,“大概遇上了就管一管罢了。”
“就这么简单?”李纨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