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勿要动怒,容徐某慢慢道来。”徐贺非顺手示意他坐下。
他从桌上拿个橘子,掰了一半往嘴里送,咀嚼了一阵,另一半放在智鱼的手里。
见他冷冰冰的僵着一张脸,强行放在他手上。
“我们历来和鬼叔那伙人纠缠不清,早些年他还杀了我们殿的一个堂主,你说说,这纠缠怎么理得清?所以说,不要紧张,谁都有仇家,他们得罪两位殿下,冤有头债有主,不该找徐某,该找鬼叔才是。你说,是不是?”
徐贺非又给了一边的白衾一个橘子。
“慢慢等,有茶有点心,等娘娘回来。”徐贺非旋即不再管他们,坐在角落里的小凳上,捧着一本书看起来。
仔细看,上面还写着秘籍两字。
智鱼“哼”的收起自己的剑,深深的望着太子,神情难言的复杂,得了,他的职责就是太子的安危,适才因为担心白衾都没能选择追出去,这会儿太子在这里,还能怎么着?
于是席地而坐。
……
往回走,发现人更多了,擦肩而过几个人,那些人脸上的神情是惊惧的。
“打!打起来了!”
零星几个相反逆行,脸上满是着急,落下滴滴汗水,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气急败坏的对着一个姑娘说。
“打起来也要走,你不知道里头有刺客吗?都出人命了!”
姑娘也是大声,“外面雪崩了!”
听完了话,脚下都是一顿,史氏下意识望向远方,天机殿本就是镶嵌在山中的,雪崩……
所有人都是一惊,甭管出去或者进来的,竭力往回走。
史氏是例外的一个,唯一的一个还往门方向走的人,举步维艰。
心里想着——要是刘髆不在原地。
那就不管他了。
史氏耸耸肩膀,这般逆行,委实辛苦,要不是太子的话,说什么都不会去救的。
正小心的避让,冷不丁胳膊像是蛇舔舐般的刺痛,手臂一缩,脚上一用力便是一脚。
人群一阵热闹,待她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不禁扬眉。
“诶哟诶哟——”傅笑涯止不住的叫喊,一身风流倜傥的素衣,勾勒出整个人风骚的形象。
极为伤形象的大喊,“我的蛊虫!”
他苦哈哈着一张脸,悲痛万分,指责的道:“你干什么非要跟过来!我的蛊虫都烂了!”
一听到蛊虫,人跑的更快,不一会儿人看不见半个。
傅笑涯低着头,嘀咕史氏怎么那么久不说话,慢慢的抬头看她,猛的一张大脸,他“唰”的往后仰。
史氏沉默,“你……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我在这还不是你们害的,要什么不好,非要那什么什么珠,人家是专业的刺客,我这顶多算是个江湖人士,本就不敌,好不容易快要抓到,你还来凑热闹!”
这番话基本满口胡诌,实际上碰上面才发现根本不敌。
说完后,傅笑涯看着史氏因为滴汗贴在脸上的黑发,一张脸更是白净,似乎很软,手痒痒的期期艾艾的靠近。
“人都跑了,你说怎么办吧!”傅笑涯双手一摊,伸手就想要捏一下脸。
史氏倾斜身子避开,瞥了他一眼,心道:那次故意报复,实在太过含蓄,这人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有心询问,不再计较,史氏眨眨眼,“昌邑王呢?”
“在。”
“在哪?”
“跟我走。”
两人没一会儿到了地方,一路上不约而同的脚下放轻,宛若一抹游魂。
“喏,人就在这。”傅笑涯指指地上的人。
史氏拉了拉已经被汗水沾湿的领口,俯视的看昌邑王,那副装扮确实是昌邑王无疑。
她蹲下身就要扛起了人走。
忽然的,神经紧绷一线,只来得及压着身子在原地滚了一圈,避开满含力量的一击。
回首望见一个男子,长的很丑,人高高瘦瘦,背一驼,人矮下一节,一连串“桀桀”的笑声。
“一直是我。”鬼叔莫名奇妙的说了一句。
“什么?”史氏问他。
鬼叔退后,一直退到门口,背光看着里面的人,“昌邑王不在我的手里,我扮作他一直躺着,让你们都误以为是昌邑王。”
史氏沉着脸,冷冷的道:“满口胡言,把人交出来!”
“桀桀,我凭本事抢来的,凭什么你一句交出来,我就要听?再说,人不在我这,有人趁乱将人劫走了。”鬼叔沙哑的声音这么说道。
傅笑涯话没有一句,抄起扇子就往他方向冲,短兵相接,“乒乒乒乓”不停,眼花缭乱。
“那个……”史氏其实想说先找找昌邑王在哪里再说。
傅笑涯偷空来了一句,“那也要逮住他!别忘了太子、掌门和在下的交易!”
史氏歪了歪头,说的也是,脚一晃,也加入战局。
“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一把雪亮的剑在墙壁上撞的拦腰折断。
鬼叔左手按着右手被震伤的虎口,脸色发白的倒退了好几步,大口大口的踹着粗气。
他看着傅笑涯,再是认真的端详这位女子。
他刚才在傅笑涯迅猛的连环攻势下,尚且游刃有余,然而在这位女子介入后,明明并不怎么瞧见女子的动作。
可是莫名的,难以招架傅笑涯的攻势,躲避不及,被迫用手中的剑去招架,结果剑上传来的一股巨力,给震飞了手中的兵器。
“不知这位女侠,有什么名号?出自何等大师的名下?”
“无名山上无名师傅,妾身也不知晓究竟师从何人。”史氏盈盈的立在一边。
鬼叔闭了嘴,认定是敷衍他,看不起他,也不再多说客套,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一定要抓我?”
“是。”史氏额首。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鬼叔伸手将其拎起来,示意并无做手脚。
史氏微微瞪大眼,这不是红云珠么?默默数了一圈,共有三十多颗,看样子是孟太颜之母莲桦手里的红云珠。
“什么意思?”
鬼叔道:“我想用这个换我一条命。”
伤了小小的虎口,竟是已经在拿物换命,不得不赞其敏锐的心思、当机立断的判断。
“妾身想问,此物原本的主人,可还好?”
鬼叔面色几变,“甚好。”
史氏在原地思考一会儿,“此物应当有两个,你身上可有另外一物?”
“有。”鬼叔肉痛的从怀里又拿出来一样。
好家伙,真真是将两红云珠都拿到手了!
“丢给妾身,就放了你。”史氏如此道。
鬼叔干脆利落的扔给她,准头十足。
一旁的傅笑涯不是滋味的擦擦自己的扇子,“这可是娘娘做的决定,不关我的事哈,我这算是完成任务了~”
心情荡漾的小步凑近史氏身边。
“这真好看!”
每颗珠子里头都有一金色的云朵含在其中,珠身圆润,粒粒皆是无瑕疵的圆。
在两个人的注意都在红云珠上,鬼叔悄无声息的离开。
史氏收回留意他的几分心神,才放下心来,拿出手绢来一颗一颗的擦拭其表面,一边道:“我来和殿下说这事。”
“对了,娘娘为何又特地来,可是不放心在下一个人?”傅笑涯心里美滋滋。
“多虑了,殿下要妾身来救昌邑王。”
傅笑涯拉下脸,“救他?他有人救,暗卫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死不了,明明是担心在下,非要犟,改日在下拉着师傅来,给你瞧瞧。”
越说越是没谱。
史氏收起这两串红云珠,“走,我们去找昌邑王。”
“啊?怎么找?”
史氏感应小小的白点,脚步一顿,毫不迟疑的往一个方向走。
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到地方的时候,鬼叔人不在,而昌邑王则五花大绑的绑在一处棍子上,人是清醒的,待看见进来的人,他惊疑不定的瞪大眼睛。
史氏没有将他嘴里的布团,拿下来的准备。
直接从腰里拿出一把刀,解下绑着柱子的一部分,再是拉起来将人捆个结实。
随手扔给傅笑涯,人一弹,活像是在碳板上的活鱼。
“他的腿是伤着的。”
傅笑涯木着脸点点头,以做贼的架势迅速的离开此地。
至于鬼叔回去看到这副场景的脸色,大概十分精彩的,可惜看不到了。
走出不少路程后,傅笑涯抹掉脸上的发丝,“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人在这里?鬼叔人也不在,真够诡异的。”傅笑涯小心翼翼的拉开一小段距离。
史氏笑笑,含糊了过去,“你有蛊虫,我也有。”
“哦!”傅笑涯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事情全部解决了真好,诶对了,殿主的画像我还没瞧过,这件事一解决,那在下这一次来的任务全给解决了!”
“任务?”史氏似笑非笑的站在他面前。
“呃……”傅笑涯退后,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妾身提醒笑涯公子,你答应掌门的是擒获鬼叔,现在鬼叔在哪里?”
“行行行,嘴笨扯不过女人,我只告诉你这一个问题,在下的任务是打听清楚殿主是何许人也,相貌如何,其他的,一概是次要的。”
史氏看看傅笑涯扛着昌邑王的姿势,任由那双腿这么晃着的,肯定不是昌邑王的人。
“你是万岁的人?敢发誓?”
傅笑涯眼睛瞪圆,“怎么不敢!我傅笑涯对天发誓,效忠之人唯有皇帝,以及师傅!”
本要在寿宴当日测验一番,如此,倒是提前知晓。
“好,妾身告诉你吧,画像上的人,脸上是戴着面纱的,寻常画像本就和本人容貌相差甚远,加上面纱,真的看不出来殿主的真貌。”
傅笑涯犹豫片刻道:“还是看看,不然交不了差。”
史氏不留痕迹的叹息,不作多言,只是道:“一会儿叙述的时候,功劳都归你,这一页算是翻篇,妾身来的时候听闻雪崩,虽然看着无大碍,想来还是早日离开较好。”
“好。”
史氏从怀里取出赤兔,“笑涯公子下在赤兔身上的蛊虫,是不是该取下来?妾身刚刚看见母虫烂了。”
不得不说这一下撞的,不吃亏。
提到这个,傅笑涯脸都绿了,“我都怀疑你给我下蛊了!怎么什么时候都能跟上来,嗯……虽然这次帮了大忙,但你这样不好,蛊虫怎么能下在熟人身上,至少也得下在宠物身上不是?”
“呵,你就说取不取下来!?”史氏危险的凑近。
“嘿,你怎么不讲理呢?”
两人再次到掌门歇息的地方,人算是都到齐了。
史氏谁也顾不上,直接急匆匆的冲过去凑在太子殿下身边,伸手抚摸苍白的脸颊,轻声问旁边的小桨和白衾。
“殿下他……怎么样?”
看起来昏迷不醒。
小桨道:“一切都好,殿下只是睡着了,想来是未有睡醒,在睡回笼觉。”
闻言,史氏面上三分放心七分好笑。
小桨依然忧愁,但忍不住也笑了下。
“徐掌门已经稳定人心,来客逐渐地疏散,殿内的人都安心的在里屋等着,说是要雪崩,准备一齐离开这里。”
史氏一顿,“也好。”
白衾欲言又止,一脸的不敢。
瞧见这一幕的史氏,安抚的笑笑,“说吧,什么事?”
白衾显然是哭过的,眼角含着泪,脸通红。
断断续续的道:“孟太颜之母莲桦,她……她被人打晕,昏倒在殿外松林里的一条小溪边上,醒来后说琳琅珠被歹人夺走,连掌门的那条也是失窃丢了,娘娘,我们都不好受,太子殿下心宽,反倒安慰我们几个下人。”
“无事。”史氏更淡定了,她看了眼白衾。
“两琳琅珠都在鬼叔的手里,这一次,成功夺回两位殿下以及两琳琅珠,多亏了笑涯公子。”史氏不吝啬给出赞美。
“笑涯公子?”白衾呢喃,满目的呆滞。
“是。”史氏点头肯定。
智鱼一听事情都解决了,大感意外下,脑海里闪过一丝后悔,不过太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他若是得功劳,还能升到什么地步?
意兴阑珊的道:“满载而归的离开,殿下醒来想必会很高兴。”
白衾满脸都是高兴,“太好了!傅笑涯难得这么靠谱,东西都得到了,人也都完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