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曾回到东宫,乍一眼甚是恍惚,连太子在身边说话都未能听见。耳朵略疼才迷茫的瞧着太子的容颜。
太子无奈的道,“一会儿不要着急见进儿,先自个儿修整一二,要进宫与母后说说话。”
史氏歉意的回望,温顺的点头,“妾身知晓了,妾身只是颇为留恋,夫君想那放飞的灯笼,秃毛的狗崽,最重要的是不同的景色……不知何时能再次出行呢?”
太子的神色微动,头不动声色的扬起,“外面真那么好?”
“可不,妾身不想一日复一日那么规规矩矩。”史氏憨态的笑道,在白衾的搀扶下踏进东宫门槛。
“这么久不回定有许多事,若是还有下次一定带上你。”
史氏矜持的笑,一下子灵动了起来,“好。”
正说话间,史氏目光落在一旁的侍女里面,他们恭敬的跪下,“参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太子收了笑意,淡淡的道,“都起来吧,有无大事发生?”
一道俏生生的声音,“回殿下的话,并无大事,一切都安好。”
那副面貌熟悉非常,正是东宫主事的霜霜,其服饰比之平常侍女多了一些装饰,显然地位如故。
自从上次泼水一事后,这是第一次看见她。
回想来当初她是受智鱼牵连了,但她目无尊长是事实,算是变相教训了一顿。
吃了亏终归要收敛的,她这做主子的不能得理不饶人,只是依然不喜就是了。
史氏不由的道,“泊春呢?”
白衾看了一圈利索道,“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在太子府里。”
自上次不见以后,这位霜霜一直未能在太子面前露面,而太子不太记得住这些琐事,瞧见她面色平常的随意吩咐了几句,与从前无异。
身侧的智鱼一脸清傲的道,“殿下,属下去处理一下伤疤,看看可有余毒。”
太子随意看了他一眼,“去吧。”
智鱼朝着史氏卑谦点头,在史氏点头后,转身快走了几步,正是霜霜离开的那条小路。
史氏不经意间皱起眉头。
不远处是史氏当初带来的十个粗壮的老婆子,他们的神色虽兴奋,但有疲态。
史氏朝着他们点头,“一会儿进来服侍,妾身有话要问。”
太子凑近史氏,温润的呼吸喷在她耳侧,“两个时辰的修整。”
冷不丁的,史氏应激式的回瞪,半响敛了眸子,“是,殿下。”
在下人的簇拥下,太子大摇大摆的进了主殿。
史氏款款进了偏殿,一边的白衾朝后面的人使了眼色,后面的人一同进来后,白衾妥帖的搀扶着史氏坐下。
史氏坐姿端正,随手倒了杯茶,瞧着下面的几个粗婆子,慢声道,“可是有话要与妾身说?”
一个婆子左右张望,她道,“奴婢几个在东宫里处处受那主事的霜淤制肘,东宫的活大半都是奴婢几个干的,原来的那些做起了副主事的,各个娇贵!”
史氏微微额首,“霜淤?她不是叫霜霜么?”
老婆子气愤,“自称霜霜,好与人亲近,本名不过就是一淤泥,她进了东宫是太子殿下重新给她起的,就叫霜淤。”
茶杯在木桌上清脆的一声响,“你们足足十个还能让她欺了去?”
另一个婆子神色紧张的道,“她欺不过我们几个,可是奴婢几个……娘娘勿要动气,奴婢才敢说。”
其余九个人神色皆是骇然的,神色不知不觉的惊恐。
史氏皱眉,心道:一个奴婢还能翻起浪来不成?
“你说。”
得到史氏的应允后,那婆子急促道,“奴婢几个总是不明不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只要白日正面对上她一次,夜晚便会梦见鬼怪。”
史氏忽然感兴趣的前倾些,“哦?”与白衾对视一眼,“确定不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几个婆子谁也不敢确信,神色却是好多了。
处在最后的一个婆子道:“此人能一直相伴在太子身侧,并对主子您不敬,终究是个大祸害,一个不过二十的奴婢,做了主事,奴婢几个总觉得不对劲。”
闻言,史氏反倒不感兴趣了。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卷,摊开来翻了几页,“世上让人做噩梦的东西没有多少,但也是有的。这样,你们几个换个屋子,自己去选。若是再如此,再来找妾身。”
地上的人纷纷低头应是。
待人都走了,史氏合上书卷,淡淡的吩咐,“你和智鱼说下此事,让他想办法套出来话。”
白衾恭敬的道,“是,娘娘,今日看见智侍卫便与他说。”
白衾又道:“这事不是大事。许是几个婆子看出了娘娘的心思,想借娘娘的力打压这个霜淤。”
史氏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十之八九,让他们折腾去吧,几个奴婢能折腾出多大的幺蛾子。这后院里就我一个女眷,从前倒也罢了,我若再不能容人,怕是过几日便自会来一个余氏张氏给我添堵。一会儿见了皇后娘娘,记得伶俐些。”
“是,娘娘。”
粗粗修整一番完毕后,史氏到了主殿,临到门口里头传出的声音,令她眉梢微动。
主殿内,太子站在中间,对面立着一年迈的老者,细细瞧来,似乎是丞相公孙贺大人。
丞相说了什么,太子正一把托住了丞相的肘,道:
“丞相不用客气,本太子一会儿正要去见母后,正好一问,具体如何本太子也不知晓,到时候再说。”
丞相公孙贺依然恭敬的拱手道:“老臣就这么一个嫡子,他生母也是溺爱,宠的实在是不像话,此次回去必定严加管教,打断他一条狗腿!”
太子面皮一抖,熟悉的人便知他是想笑的,“丞相勿要如此,令郎不过挥霍了些,挥霍的也是丞相的财物,理当网开一面的。”
“那……此事麻烦太子了。”
太子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丞相不必多烦忧,定是下面的人不懂得变通,可有询问另外几位大人?”
这指的是与丞相交好的几位品级相差无几的大人。
丞相叹息,“说来奇怪,原以为是他人做了手脚,故意针对,不料京城里所有的人皆是如此。朝堂上几位官僚,对治理旱灾方面支支吾吾谁也说不出个主意来,难有合一心的时候。”
他手微拱,“皇上却是铁了心要做出一番整治来,先拿几个臣子开刀,有趣的是,这官僚几个子嗣方面倒像是提前讲好的,一样自身难保。”
太子若有所思,他不在京城的期间,事态原来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他回神温声道:“丞相先请,本太子去了母后那儿,问了再传消息给丞相。”
丞相略拱手,一边叹息,一边满面愁容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