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的红绳浸足了水,有了几分色泽显得鲜艳夺目,水面下的衣裳因在水中几分松垮,下半身的衣裙一半是卷着的,一半是扬着的。
宛若一条水中美人鱼,野性又妖娆。
刘据不留痕迹的蜷曲手,那里疼痛难忍,闭了闭眼再看向她的眼神立即变得幽深起来。
似乎是想要将她吞进肚里,咬牙切齿的磨牙。
岸上的人各个瞪大眼睛,“怪怪,这是谁?这小娘子到底谁啊?这男的有福气啊!”“你看那白的,长得也好,水性又好,我刚可看到了,那小娘子一下子跳到水里,想都不带想的。”“还亲起来了我的天,我家娘子要是这样,我把命都给她!”
——“让让让!多谢!”
智鱼和小桨好不容易挤出来一条道来,一个纵身落在刘据身侧,正要说些什么。
刘据张口便道,“二娘的衣服拿来。”
后头奋力挤开人的泊春正好耳尖的听见了,一件纯白映着极为淡色的粉云的外袍放了下来,一晃一晃。
小桨接过手来,蹲在刘据一侧,双手捧着,“公子。”
刘据却变脸似的冷下了脸,慢吞吞地站起身,冷冷的道,“自己起来。”说完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岸上的人指指点点,泊春艰难地爬了下来,脚踩不稳地一翘一翘的凑了过来,轻柔地披散外袍抖落在史氏的肩膀上。
小声的道:“娘娘你这是干什么?智鱼会水的,这事让侍卫来不就完了,万一娘娘有个闪失,让奴婢该如何是好?女子又是那样的柔弱,宛若浮萍。”
史氏咳嗽了两声,露出一个笑,“我忘了。”见夫君遇到危险,什么都不想的就下来了。
无意间对上智鱼的脸,她的眸色有些深,她一直认为智鱼试探她绝不会以殿下的安危要挟,不想原来殿下的性命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不忠心的奴才是该给点教训。
“好了好了,先回去。”泊春半哄着的道。
作婢女想的就是另一个方向了,娘娘这番落水,万一误伤了根本,伤了皇嗣可如何是好?
若是再得一个皇孙殿下,那娘娘太子妃的位子是确凿无疑了。
这边智鱼仿佛抓到了把柄似的胸有成足,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史氏,再眯眼看了一眼小桨,转身跟着太子走了。
本以为是直接回东宫,不想从一簇人群里挤着离开后,再是绕到了一处隐秘的高地,这里灌木丛生,唯一的好处便是能瞧见底下的史氏。
刘据看了一眼史氏确定无碍,豁然转身,眼危险的压着,一寸一寸的压迫,“刚才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自然指的是小桨和智鱼,早有准备的智鱼跪了下来,也不推脱,这些处于暗处的暗卫都是瞧的真真切切,难以争辩。
他双手抱拳,沉声道:“是卑职失职,卑职查到桨侍卫说娘娘身体太过好,那脸上的伤短短两日便一点伤痕也无,很是奇怪到底是何药如此神妙,甚是惶恐,卑职又不敢在未查明之前和殿下说此事,可那桨侍卫又不肯说了,卑职正要追问,是以一时推推搡搡的,不慎将殿下给……”
刘据看着他不作声,脸微妙地斜过一边,“是不慎?”
——椒房殿内,一抹正红尊贵的身影若隐若现,声音威严又苍老。
智鱼神色一正,“是的殿下,卑职不敢害殿下。幸亏娘娘她水性亦是甚好,一人之力将殿下拖到的岸边,是卑职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一番话下来明显在暗示史氏身上的不妥之处。
刘据略略思量,洒脱的道:“自请五十杖责,我记得七个暗卫里,有两个暗卫未有受责罚,这次出行便是这两个暗卫随行,便从里面选出一个做贴身侍卫吧。”
智鱼豁然抬头,暗卫提拔到贴身侍卫那可是极大的荣耀。
暗卫在暗中负责主子安全,执行暗杀、保护、监视,碰到一个野心勃勃的主子,那就是九死一生。
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去,便宛如一片落叶。
而做了贴身侍卫,身份置于明面,名与利不说,至少世上好似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智鱼低下头,“卑职不过七日便能恢复,平日里小桨就能护殿下的安危。”
往日里,这段时日就是在东宫里批奏折,十多日有几个暗卫在暗处保护,他缺席一二不碍事的,可是这次……
心下一叹,和太子殿下幼年时恶劣的脾性比起来,这一点算是冰山一角,十五年来不显露一丝半点,不想是他触怒了太子。
见提到了小桨,刘据寒光一闪而逝,顺口接了过去。
“小桨也一样如此,自请五十杖责,剩下的一个暗卫正好提了放在二娘身边。”
连续责罚了两个侍卫,心中一股子郁气稍稍消散,刘据好似平静了不少,双手背在身后,“走吧。”
实际上只是跟在史氏身后罢了。
上岸的史氏似有所感的想往上瞧,微一动弹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暗道:万不能再暴露自己敏锐的五感了。
史氏稍稍勾了勾自己的耳廓,心中品出来些得意,没想到有一日夫君会在暗处静静的瞧着她,以往都是反着来的。
啧,可是夫君羞恼了,该如何是好?还有智鱼这事真是伤神,要不如干脆以武功的名义敷衍了事。
泊春还在碎碎念,“殿…公子怎么了?夫人不是救了公子么,怎么就这样留下夫人一个人了?”
史氏笑了笑,“可能是夫君觉得没有面子了,有些羞恼。”
“嗯,别人都是英雄救美,我们夫人是反过来的。”泊春笑吟吟的道。
两人后头的小桨显得郁郁寡欢,时不时的瞧上一眼史氏,不知在想些什么。
史氏回过头来想喊小桨来帮忙,不想望见他深思的脸孔,一时愣住了。
小桨怎么了?
在人指指点点的羡慕中离开,老远老远的才没有人围观,几人慢吞吞地回到东宫。
史氏正想找夫君的身影,不想一个侍女强硬的请小桨走一趟,而在那后头十几步远的地方遥遥站着一抹湿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