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层层,有珠帘垂下,不算豪华也不简谱的屋子内,香气缓缓升起,遍布的薰衣草香使人不愿意醒来。
寝榻上的那人轻盖着一层被褥,侧着脸颊躺着,遮挡住了左边脸颊上的那一条狰狞的疤痕,呈暗红色。她晕乎乎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漂亮的眸子惘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很是疏离般的陌生。
寝榻旁边坐着一个蓝衫的人,他的双眸中只是死寂,见到她醒了也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那条河,叫做忘尘河,传闻只要落入忘尘河中,就会被洗去一切记忆,洗掉尘世的一切。
“你……是谁……”
“我……是谁……”
她有些微弱地张口,好像吐字都是那样的艰难,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根本就记不起任何,鼻尖轻嗅着屋中的味道,好香啊……她仍旧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少年异常难得地动了动嘴,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般,“你,叫墨鸢,是我墨枥的妹妹。”
云霞只是惘然地看着他,重复着:“我叫……墨鸢?”
墨枥点了点头,她既然醒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正准备离开,云霞连忙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她缩了缩身子,对他的话没有分毫的质疑,有几分微弱地问着:“我……饿了……”
墨枥一怔,她竟然不多问问一些事情,而是说“饿了”?他转过身,拉开了她的手,看着原本是白玉无瑕的脸上赫然出现的那条疤,似乎在狞笑着,与旁边白皙的皮肤在一起,显得格外难看。
“饿了?自己做饭。”
“可是……可是……我……好像不会。”云霞有些忐忑地说着,“既然你是我的哥哥,帮我做一顿,有何不妨?”
墨枥这才是重新看着她正色道:“我,也不会。”他向来都是只会熬药,不会做饭。一闻到厨房中那个味儿就恶心,反而对药味儿有一种极大的亲切感。
云霞眨了眨眼睛,狐疑地问着:“那以前——都是谁做饭?”
“以前啊,都是……”他顿了顿,随便扯了一句,“以前你会做饭的,可能现在忘了。”
“忘了?为什么我会忘了?”云霞还是狐疑地看着他,“以前都是我给你做的吗?可是我感觉我并不会下厨啊,还有——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她蜷缩着身子,有些痛苦地说着,“我还好冷,好冷好冷……”
“扯吧你就,六月了还冷。”墨枥轻哼着,说话还是极其的冷,没有再等云霞说些什么就径自出去了。
云霞一个人奇怪地喃喃自语着,“真的是——我的哥哥吗?”她想要下寝榻,脚刚刚落在地上就觉得冰凉冰凉的,全身都打了一阵哆嗦,还有脚底好不舒服……
她刚刚让自己不会摔倒的站稳,墨枥就又进来了,看见云霞的样子,一改往日的风格,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连穿鞋都不知道了吗?!”
“鞋?什么是鞋?”云霞又坐回了寝榻上,无辜地看着他,她双手无措,“我不知道啊——”
“……”记得吃饭,不记得穿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那什么的人!墨枥只是淡淡地叫了一声,便走进来了一个似乎和云霞年龄差不多的女子,他淡漠地吩咐了一句,“以后伺候好她,顺道再教教她做饭,还有穿鞋穿衣服!”
说罢,便又是拂袖离去,云霞奇怪地看着女子,她问道:“你叫什么?”
奇怪……
云霞伸出手来看看自己的双手,还是觉得奇怪,但是却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女子低着头,“小姐,奴婢没有名字,还请小姐为奴婢起一个名字吧?”
“好吧,那你说叫……”她看了看这个脸颊圆圆的丫鬟,“圆圆怎么样?”
丫鬟垂下了头,“小姐,奴婢以后就叫做铃铛吧。”
“……”云霞无语了一阵,这个名字也不差啊!圆圆嘛,不是和她的外表挺符合的吗?
“墨鸢……”她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还不错,墨枥?莫离莫怨……听着就像是兄妹的名字,看来刚刚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的兄长了吧?
“铃铛,这里是……哪里啊?”她仍旧是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就那么陌生?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风言笙祈,靠近京城。”铃铛回答道,她虽然在风言,但是却是羲和人,焉能不会羲和话?
云霞皱着眉头想了想,声音不确定地问着,“风言?笙祈?那是不是还有一个地方叫做羲和,还有长安?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
铃铛点头,“嗯,与风言交好的国家便是羲和,其实说来天下也只有羲和与风言二国了。”
……
如此度日,云霞迷迷糊糊地在这个“墨府”过了半个月,也算是明白了一切该怎么样,她惊讶着自己竟然说羲和的话却身在风言,想想墨枥说他们本身是风言的人,只是在羲和待了很长时间。
虽然云霞不清楚他说的到底对不对,但是一见到墨枥的那种亲切感是挥之不去的,所以他说的话应该也就是真的了。她也没有过多的质疑。
梳洗的那日——云霞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伸出手掩护了左半边的脸颊,盯着镜中那一面的容颜,算得上是很美了,但是——她只要将手放下,看着左边那条似乎是狞笑着的伤痕,就觉得心底被蒙上了一层灰。
光光是面纱根本遮不住那条疤,她只得带着斗笠,听墨枥说那是因为她小时候玩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被碎石砸中了脸颊,才会有这样一条疤。暗红色的疤盘旋在脸上,日日告诉着她,她是一个丑八怪……
丑八怪而已。
是日。
墨枥居然带着云霞要去竹鸾峰,留下铃铛在墨府中,她心底想着这个哥哥也真是奇怪,却也是跟着去了。
竹鸾峰的两边路上都是青翠的竹子立着,只留下这条蜿蜒通向山顶的小路,路上的泥土稀疏,带着青草的芬芳。渐渐地走到了山顶,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木屋,靠着树搭建,还有一棵古老巨大的树横着,往着树顶又是一座小木屋。旁边是各种奇花异草,再往后还有一个山洞,被草一般的帘子遮着。
她看着沉默不言的墨枥:“哥哥,那是——?”
“阿鸢,竹鸾峰。”他仍旧是懒得多说出一个字,但是云霞还是很好奇,他虽然一副很讨厌说话的样子,但是却总是对叫她“阿鸢”乐此不疲。
“竹鸾峰?是不是沧琼神医居住的地方?”她倒是听说过这个“沧琼神医”,好像是墨枥的师父?据说是这样的,她并不是特别的清楚。
墨枥没有说话,云霞已经见怪不怪了,听着鸟儿的叫声她只觉得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
墨枥向前走,云霞连忙跟上去,他到屋门口时敲了敲房门,应声有一人打开房门,他的容颜像是二十岁的少年,却是霜满青丝,白发垂下,满脸皆是沧桑。
云霞怔住了神儿,她有几分不解,却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只是跟着墨枥的后面低着头。
屋内似乎还有一个,紫色的琉璃衣,轻纱垂落,他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浅笑一声:“我赢了。”同时也是起身,来到了门口,就看见了墨枥以及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只是……女子的身形格外的眼熟。
“小云霞……?”他的声音刹那间多出了几分希冀,云霞奇怪地听着这个称呼,只是以为不是再叫她,那人见她没有回应,脸色微微一沉,只是过去一下子就揭开了她的斗笠。
目光触及到脸颊上那道疤,他的手也是僵硬着,斗笠掉到了地上,颤抖着开口:“小云霞……”
云霞只觉得无地自容,她这么丑的样貌被揭开了,这个人肯定会讨厌她吧?他又生的那么好看……云霞无助地想要遮挡住,却是发现已经迟了,她只是垂下了双手。“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云霞,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叫墨鸢。”
她拽了拽墨枥的衣角,“哥哥,我们……离开好不好?”
“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墨枥淡漠地回了一句,轻哼了一句,看着江天啻僵硬的脸色,他嘲讽的笑意渐浓,“阿鸢,以后不要再戴斗笠了。”
云霞咬唇,犹豫着不想要答应。
“墨枥,你也知道回来。”白发的沧琼轻咳了一声,他苍白着脸色,却仍旧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墨枥。
“哦?师父,这里毕竟是竹鸾峰啊,我长大的地方不是吗?”墨枥虽然说话十分的温和,也没有了平常的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的语气尽是嘲弄,“还不知六皇子来此是为何?”
江天啻的目光只是看着云霞,“下棋。”
“下棋?你不觉你那般唤着皇后的闺名,当真合适吗?”
===============ps:今天写得怪怪的,我是要卡文了吗(⊙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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