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西窗共语
西窗离恨思往事,阑干涕泪忆流芳。【高品质更新】
西湖少女见梅凝已经醒来,脸上羞红,轻声说道:“你...醒来了?我以为...”梅凝一见,神志不清之中“师父”两字差点脱口而出,这才发觉这少女不是师父顾夕夕,而是上次在西湖所见过的那位西湖少女,情知她不是师父,只得忍住,梅凝茫然说道:“是你?...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少女道:“先别说话,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放下锦盘,端起一碗汤又道:“你把这参汤喝了吧!我亲手熬的。”舀了一勺送到梅凝嘴边,梅凝待要道谢,只觉一股清香直流咽喉,一双眼睛却怔怔地望着她,但见她长发披肩,一副瓜子脸蛋,神色清丽,娇艳欲滴,嘴里不断吹着冷气,如若幽芷,一双手臂皎洁如玉,全心地投入到瓷勺之上,直觉眼前这位少女正是师父顾夕夕无疑,思绪飘飞之间,恍然又回到了十二年前西窗共语的情景:只听得顾夕夕幽幽地说道:“徒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外面的世界大得很,等着你去闯呢!”梅凝问道:“师父不陪我一起去闯吗?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等我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海边,去草原,去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地方。师父可得陪我在一起才好。”顾夕夕叹了口气道:“师父怎么能一直陪着你呢?师父有自己的事要做,况且你以后...还有美丽的妻子...时刻陪在你身边,那时你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记得师父呢?”梅凝嘘嚅道:“师父忙自己的事,连徒儿都不要了,妻子有什么好?又不能教我武功,陪我玩,徒儿以后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顾夕夕睫毛闪动着泪光,慢慢地说:“人总是要变的,你还没长大,长大了自然就变了,等你有一天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有些事并不能自己妄想就能决定,就像你一样,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就偏要你做我的徒儿?”梅凝道:“我就不变,不信师父叫师祖爷爷作证,我只要师父,不要什么妻子。”顾夕夕沉思凝望,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之间泛起一丝红晕,一现便即隐去,如同流星飞掠,一脸迷惘。果然,五年之后,梅凝艺成,顾夕夕突然离去,只留下一只玉蝶,梅凝一连等了数月,不见师父归来,思念之切,四处寻师,一年未满,便踏遍大江南北,未得师音。
其时金兵南侵,梅凝无意之中遇见户部尚书梅执礼,两人一老一少,言语投机,性格相似,遂结为知己,梅凝留在梅执礼身旁做了他的幕客,期间,两人不以尊别,视若知己。【高品质更新】
城西议事败露之后,梅执礼等人被捕入狱,被完颜谷神和完颜粘汗命人用土包压死,梅凝伤心懊悔之下,欲横剑自刎,但想到师恩未报,不敢就此了解此生,遂南下江浙寻师,几年时光,弹指即过,梅凝三下江南均无功而返,回到故居,望见与师父一起共度的西窗仍在,睹物思人,泪流不止,往日温柔已然消失,只留下一片萧索与回忆。
此次四下江南,寻师之路,渺茫如海,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久寻未见,心灰意懒,初次看见这位西湖少女便误把她当成师父顾夕夕,不过两人相貌相若,梅凝一睹“恩师”尊容,心里已感慰藉不已。
梅凝连续喝了十几口才把这一碗参汤喝完,忽听西湖少女笑道:“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不叫我师父了?上次却老叫我师父师父的。”梅凝不答,仍沉浸在追忆中,少女复问了一遍,梅凝一怔,只觉自己大口张开,目色茫然,原来参汤早已喝尽,顿时两脸绯红,尴尬之极,转眼向少女望去,但见她含目低眉,粉脸涨得通红,直红到脖子里去了,其容貌奇佳,姿色诱人,与恩师宛若一人,怔怔之间竟出了神。
两人对目而视,少女心里更是砰砰地跳个不停,心中一荡,顿时全身酸软,急忙转过头去,问道:“你还想喝啊?那我再去给你熬一碗,你等会儿,先别乱动。”起身便出了门去。梅凝欲以解释,却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西湖少女熬了参汤来,见梅凝支身欲起,大惊道:“别动。”只听“啊”的一声,梅凝顿时倒了下去,一看,右臂已经折断,断臂处,白布缠绕,已浸出鲜血来。梅凝暗叫“不好”,伸手入怀,摸到密信还在,内衣裤也未动,顿时松了一口气。抬头见西湖少女脸上红得要结出石榴来,又觉尴尬难解,见她却让满身血污的自己睡在她的闺床上,心下又感激不已。只听西湖少女嗔道:“我才不爱帮你换衣呢!你想得美?喝汤吧!”
梅凝喝完汤,突然见到左边画屏上有一幅画,抬眼望去,正是那幅《飞雨如剑图》,西湖少女游目观去,面上一红,神色极不自然。梅凝浑然不觉,独自观画,西湖少女低低地垂着头,却不敢看那幅画,两手低垂,十指交叉,打着套,默然不语。
过了好久,西湖少女才幽幽地说道:“我...叫雪儿,你叫什么呢?”梅凝默默地道:“雪儿...雪儿...好名字。”雪儿又道:“那...幅画画得好么?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梅凝微笑道:“不大好,真的不大好,画上那小子的剑法哪有这么好呢?不然你家的卫士怎么能伤得了我?”雪儿笑脸一展,笑道:“那你是说我把你的武功画得太低了?我可以重新画啊!”梅凝一笑,却不言语。
梅凝看了一会突然说道:“雪儿,现在你应该告诉我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吧?”雪儿嗔道:“好吧!再不给你说,别人还以为是我强行要你到我这房里来的一样。”当下雪儿便把怎么发现梅凝身受重伤,以及怎样躲过卫士把他救到自己房里来简要说了。
原来梅凝跌落下地时已经到了清雪阁的后门处,正遇到含笑从那里走过,含笑一发现梅凝,立刻认得是上次在西湖边遇见的那少年,立即向雪儿禀报,雪儿得知,大吃一惊,两人立即把他救回房里。而南天和阎风一见梅凝逃跑,命侍卫们守住清雪阁正门,两人贪功向后门追去,追到门外却毫无动静,于是各带侍卫包围清雪阁。陈临御见状大惊,立即率侍卫搜查,却哪里找得到。
梅凝听后笑道:“你爹爹怕是以为我逃出了这府第,却哪里想得到我还在这里,哈哈!”雪儿面无喜色,眼泪一动,便欲哭泣,梅凝一愕,随即了然,只听雪儿说道:“人家好心救你,连爹爹都骗了,你还这样冷言冷语的来奚落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还不如不救你,让你死了算了。”说完竟呜呜的哭了。
梅凝心下一呆,暗暗后悔,心下万分感激,却又过意不去,只觉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心里暗道:“梅凝啊梅凝,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啊,雪儿为了救你的小命,甘担不孝之罪,你不感激则罢,反而言语不知轻重,真是枉为世人,人家是什么,你又是什么?难怪爹娘不要你,师父也要离你而去。”心里愧疚一阵,见雪儿啜泣之声未止,却不知说什么好,想到四下江南寻师为着,真的开始相信是师父故意躲着自己,不要自己了,顿觉心痛如绞,回想起十二年前西窗共语时的那一句“师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时,更是心痛不已,情痛到深处,竟也哭了起来,霎时间,只觉人生悲苦,亦如流水,滔滔不尽;往日柔情,顿如隔世云烟,如今悲苦,却不知何时涯尽?哭声悲如猿鸣,凄凄然然。
雪儿诧道:“你怎么也哭了?”梅凝惨然道:“师父不要我了,我真的不想活了。”雪儿哦了一声,梅凝哭了一会,心里觉得好过了些,见雪儿脸上泪水横流,如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艳,低头不敢再看,说道:“我叫梅凝,忘了告诉你了,救命之恩他日一定报答。”雪儿道:“谁要你报了?是要你报我才不救你呢,”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原来...是不是来过这儿?我...我...我...”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了。梅凝一笑道:“原来没有来过,前几天却是来过这儿,怎么了?”雪儿默然不答,双手交叉捂在胸前,深深地低着头,面上泪横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和欢愉,两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房中。
梅凝忽然问道:“雪儿,我晕了多久了?”雪儿答道:“三天了。”梅凝大惊,叫道:“不好,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雪儿问道:“什么事?”梅凝暗道:“雪儿救我必定没有半点恶意,何不叫她帮我做这件事?”忽然正色说道:“雪儿,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不过对你却有些为难,不知你...”雪儿微微生气道:“怎么?这时还信不过我吗?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做到,你说吧!什么事?”梅凝大喜,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雪儿,说道:“雪儿,麻烦你把这封密信亲手交给岳飞岳将军,此封密信关系到国家存亡,见不到岳将军,对谁也不许说,你能做到吗?”雪儿道:“好,我一定做到。”把密信放入怀中,随即出房。
次日清晨,梅凝还在睡梦中便被叫醒,梅凝睁开眼,见雪儿神色黯然地走进房来,梅凝问道:“怎么样?见着岳将军了么?”雪儿把密信还给了梅凝,叹息道:“不巧,岳将军昨天去庐山探亲了,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他的军队就在那一带,也许一年半载也不会回京城的(临安,今杭州),要不我叫人送到庐山去?”梅凝道:“不行,千万不能交给别人带去,雪儿,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封密信太过重要,万一出现什么差错,这不是你我就能担当得起的,再说这密信着实害死了不少人,之前他们到处对我拦截追杀,知道密信在我这里的人也不少,不出我所料,不过几天这里便有灾祸降临,所以我得尽快离去,免得拖累了你。”雪儿道:“看你伤成这样子,床都起不来,怎么走得出去,过几天等你伤好些了再说吧!”梅凝虽然着急,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听雪儿这么一说,当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是:“西窗过雨贮零露,镜暗妆残佩流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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