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铁索桥上两人两手相握之时起,一直到走完铁索桥,再沿着一条狭小的隧道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连城杰和叶洲妤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走着,连城杰在前,而叶洲妤在后,在这黑暗里的微光中。
渐渐地,隧道深处的红光明亮起来。连城杰和叶洲妤不由地都加快了脚步,可走到隧道尽头才发现,此处又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向上看不到穹顶,脚下却是通红滚烫的石板。通红的石板向前延伸不着边际,似乎石板之下有一只巨大的火炉,正在不断地燃烧。而在石板之上,时不时也露出几处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正是从地下涌上的岩浆。
见此情景,连城杰极是惊讶,望向身旁的叶洲妤,而叶洲妤却是一双明眸静静地盯着前方。连城杰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向前望去,想找找是否有出路。却在此时,叶洲妤却是径直走上前去,一双纤细小脚踏在了通红滚烫的石板上。
“不……”
连城杰大吼一声,但转念便把声音收回了自己的喉咙处,只见叶洲妤的脚虽然踏在通红滚烫的石板上,却似走在冰雪之上一般,竟是没有半点损伤。就在连城杰疑惑之际,叶洲妤转过身来,一双冰眸静静地望着他,然后从她雪白的贝齿间挤出了几个字。
“没事的。”
然后,叶洲妤便继续向前走。连城杰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但见她远去便也加快了脚步,追赶上去。一双脚踏在这通红的石板上以为会异常热烫,但脚下传来的却是微微凉意,竟似湿了水一般。而慢慢走远,身子周边却是异常炎热的,没走几步就浑身冒汗。
没走多远,连城杰便觉得身体表面就像被烈火烧灼一般,额头也是豆大般的汗水直冒。而面前的叶洲妤停了下来,发间湿透,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看向连城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越来越热?”连城杰忍不住问道。
“这下边是‘火海’……再往前走一些就好了。”
“‘火海’?那前面是‘刀山’?”
叶洲妤听他如此说,侧身看向他,良久后道,“我也不知。”
说着,叶洲妤便继续向前行去,连城杰只得紧紧跟随着。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遭情况,却发现叶洲妤领着自己说走的地方似乎是一条道,与周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一路走来只觉得酷热难耐而已,却看不见地底下突然喷出如舌般的火焰。而周遭呢,地底下时不时的喷出火焰,并伴着如怪物怒吼的声音。
连城杰心想,这完全就是地狱嘛。
连城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为他觉得他意识是模糊的,她之所以一直走,是因为身前的女子一直在走。终于,一道道台阶呈现在他迷糊的视线里,由火海中升起,慢慢地伸向空中。连城杰抢先走上了台阶,没走上五道台阶,顿觉得浑身热意消减,他整个人便一下子瘫坐在这台阶上。
而叶洲妤也走上来,与她并排而坐,看向走来的一路。只见来路通红,不见尽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来何处。到处都是耀眼的火光,和不定期喷出的火焰,咋一看真是火海一般。
而在台阶左右三丈之外,却立着两跟黑色的柱子,似有地下生起,直向空中消于黑暗之中。在火焰光亮的映照下,可见石柱上坑坑洼洼地,似雕刻着些许东西,只是距离过远而看不清。
“这台阶怎如此奇怪,竟然不是石头作成的。”
听得连城杰如此一说,叶洲妤立马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台阶质如玻璃般透明,清澈、清凉甚至冰冷,虽然吸取着周遭火焰的光芒,却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叶洲妤再沿着台阶走向,向上看去,台阶向上再十四五道的样子便到了尽头。
“这是寒玉,我们走到上边去看看。”
叶洲妤说着便站起身来,继续满上走去。连城杰也站起身来,继续紧紧跟随,一边走一边问道,“寒玉?”
“就是翡翠的一种,不过我看脚下的这玉并非是中土所有,而应该是出自昆仑或者极寒之地。”叶洲妤道。
“谁会不远千里万里,把这些石头运过来就是为了修建这台阶?”连城杰疑惑地道。
叶洲妤听连城杰如此说,心里疑惑也油然而生,却是不再多言,而是加快了步子,赶向台阶的尽头。但是台阶尽头并没有什么,只有一条也是寒玉铺建的悬空之桥,继续向前延伸。
“真奇怪,怎么不直接把寒玉扑在火海的石板上,却建在这五六丈高的空中,难道还会有人来此间欣赏风景不成?”
连城杰一边走,一边道,像是不满的样子。而叶洲妤却是没有半点言语答于他的,这让身后的这个男子一下子更加疑惑起来。其实连城杰主要是疑惑没处解答,心里憋得慌,要知道自从来到这永安镇,所见所闻都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心里虽然兴奋异常,却也惊恐异常。
这火海本来就酷热无比,而那寒玉又有驱热之效,可为何不再这火海中铺成一条道来么?而是在这火海深处才凭空生出一个台阶,还建什么悬空桥么?难道这火海中有什么凶险异常的东西,可这桥也不定什么用吧?
但其实他不知道,前面的女子也是与她一般地疑惑,也一样地惊恐,因为这凶险也是她平生仅见。她之所以不答语连城杰主要是由于心中的害怕,她心底里其实是想与连城杰交流的,但往往话到嘴边又深深地咽到心底去。她也不明白这是何原由。
连城杰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叶洲妤向前走。走完桥之后,又是一条寒玉铺成的空中走廊,建得极有气势,延伸向远处。只是走在空中走廊上,连城杰分明看见脚下的岩浆火焰越喷越多、越喷越高,若是触及身体,只怕片刻便没有命在了。而那如怪物怒吼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很不规则,有时像是狗吠,有时又像是熊吼。
连城杰和叶洲妤再沿着空中走廊向前走了许多时候,终于走完了寒玉铺成的道路,来到一块有黑石堆砌成的巨大平台之上。这个平台是由火海中建起的,呈四方形,方圆十丈左右,四角均立有一参天黑柱,如台阶入口处的那般大小。平台中心是一口井的样子,只是井中有火焰窜出,火势极大。
连城杰见那黑柱异常奇怪,便走到左边的一棵黑柱下,只见黑柱与平台相接的地方压着一只石雕神兽。那神兽虽与黑柱一般大小,却能承受住整棵黑柱的重量,看来那神兽应该是在石柱上雕出的。神兽体形似犬似熊,六足四翼,却并无面目。神兽之上的石柱雕刻着各似各样的花纹、图案和文字,却是没有一点连城杰是看得懂的。
“这是上古时代的凶神混沌①。”叶洲妤站在他身后静静地道。
“混沌?”
“相传上古时期的三苗、驩兜、鲧与共工,他们因反抗权力者而被杀,死后精神不灭,成为了四大魔兽,分别是饕餮②、混沌、梼杌③和穷奇④。混沌因既混且乱故名,是一种形似狗或熊一样的动物,人类不可闻见。此兽若遇圣人便会大肆施暴,若遇恶人便会听其指挥。”叶洲妤说着便看了一眼黑柱之上的花纹图案,却也是不能认得,又继续说道,“此处应该是上古神人封印四大凶兽的地方,其它三柱分镇的应该分别是饕餮、梼杌和穷奇。”
叶洲妤说着,便走到另一根柱子之下,连城杰急忙跟上。此次出现在眼前被黑柱压着的石雕神兽,没有身体,只有一个狰狞的大头和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嘴略弯曲内勾。还未等连城杰来得急细看,叶洲妤又转身走向平台右边的两颗黑柱,连城杰也紧紧跟在身后。另外两颗黑柱之下压着的神兽,一只外形象虎、披有刺猬的毛皮、长有翅膀,另一只其状如虎、人面、虎足、猪口牙。
看毕四颗黑柱之下的神兽石雕后,叶洲妤只是静静地站在平台之上,望着平台中央的那口喷出火焰的井。连城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她的样子很是正定,在火焰红光的照映下,再瞧不出了先前那冰冷之色,尽管神色依然冰冷。
“走吧,慕容师兄他们去到祭坛深处去了。”
叶洲妤说着便起步向那口井走去,只见那进口处满是刻痕的黑石上有一条前细后粗的刻线,那是最新刻上去的。其实她站在远处时便已注意到了,现在走上前来,只是为了确定这刻痕是否是之前四人约定好的记号。叶洲妤当下确定之后,便沿着刻痕细头所指之处走去。
在她身后的连城杰也走到了喷出火焰的井口,只见那井口的黑石依然是如黑柱之上的花纹图案,心下也是乱作一团,便加快脚步跟上叶洲妤。只是刚走上五步,连城杰却是受到召唤一般回过身来,看向那口井。
只见那口井面朝他的黑石上,阴刻这三个篆体字:“黄龙⑥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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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尽头,是一面黑乎乎的石壁,石壁之中又是一条笔直的小隧道。只是走在隧道之中,连城杰和叶洲妤分明感觉这隧道有向下的坡度,不过很缓。行至隧道深处之时,连城杰和叶洲妤都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正是仙剑碰撞发出的轰鸣。
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向隧道深处。在此黑暗之中,诡异之地,能碰上同类,哪怕是敌人那也是好的。至少连城杰是这样想的,因为那种内心对于黑暗的恐惧,比之于河阳城那夜的嗜杀还让心心惊胆战。
光亮渐渐大变大,整个隧道的尽头也渐渐近了。终于,叶洲妤和连城杰一起站在了隧道口的石台上,石台之下是一道道黑石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空旷之地,其间树木丛生,传来阵阵神兵碰撞的声音。平地穹顶是一片红色的岩浆,却是悬空不掉下,周遭的石壁上,也布满了红色岩浆,把整个空间照得通红。
连城杰和叶洲妤没有来得急惊叹此处的世间造化,而是把目光都投向了森林尽头的点点人影,有的横乱在空中,有的相斗与地上。各色光芒大亮,混在红色里,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是慕容师兄他们,我们快去帮忙。”
叶洲妤说着便祭起仙剑“朱雀”,引剑而去,一下子整个人便携剑立于森林尽头的空中。再看向连城杰时,他却也引剑赶至,只是他的剑此刻散发的颜色不再是青色,而是土黄色。叶洲妤见此情景,眉头突然一皱,顿时心下疑惑起来。
两人凌空而立,只见森林尽头的平地之上,两方人对峙着,却是停了手。站在连城杰他们这边的三个人正是连城杰在永安镇见到的陆正中三人,而在那边却也站着四个人,当中有男有女,却是没有荆琳儿的身影。
就在连城杰再四处搜寻荆琳儿的身影时,叶洲妤突然引剑而下,当连城杰看向她时,只见她以立于陆正中三人身边。连城杰也从空中引剑而下,站在了叶洲妤身边,其他三人却是投来不同目光。
“叶师妹,你怎会遇见此人?”
那陆正中问道,神情中很是惊讶,其间又似有怒意。叶洲妤并不搭理他,只是看向高虎和慕容秋白,再看向连城杰的时候便迅速避开,看向对面。而那高虎和慕容秋白倒是一脸善意,向连城杰微微点头,然后相互之间对望了一眼。连城杰也是微微点头,然后便转移视线看向对面的四人。
只见那四人之中又多了一人,凡一女四男,女的一袭红衣委地,长发翩翩,面若皎月,长得一副倾城绝色。男的除一人书生打扮之外,其他的都作平民百姓打扮。看着那书生,连城杰很容易就能联想到高仕优来,只是他没有高仕优眉宇间的那份孤独落寞,更多的是自信。那书生面若暖玉,神情间皆是笑意,右手拿一把白扇不停摇着,那份意气风发潇洒之气并不输于身旁的慕容秋白。
突然,那红衣女子说道,“看来终南玄门不愧为天下正宗,只是今日不知谁才能走出这虎穴龙潭了。”
“我师兄弟三人在此与你等相持了近半日都不分胜负,现有又我玄门中人赶来支援,到底是谁不能走出此处还是难说啊。”慕容秋白一脸笑意,很是轻松地说道。
就在慕容秋白与那红衣女子彼此讥讽之际,陆正中向叶洲妤说道,“那红衣女子便是魔教五公子之一的‘血公子’林月儿,此人心狠手辣,折磨人的手段颇多,叶师妹你要小心啊。”陆正中说着便看了一眼连城杰,见他正看向自己,便很不自在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至于那书生么,便是五公子之首的‘毒公子’柳颜子,此人擅使毒,特别是‘十里香’,我们是万万大意不得的。”
而叶洲妤却是不说一句的,一双明眸只是看向对面的五人,又看向周遭,眼睛又不知怎的就与连城杰相对。而连城杰只是看着她,然后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此刻在外人看来,却是不知他二人此番何故的,但是他们彼此间都知道对方表达的意思。因为此间少了一人的身影,那便是荆琳儿。
“竟是如此,倒是请慕容公子赐教了。”
对面那书生突然走上前来,满面笑意地拱手道。
“好说好说,听闻公子以‘十里香’著称,今日慕容倒是要悉心讨教了。”
“不敢。请”
“请。”
虽是正魔死敌,但是两人在开战之前还是以礼相待,倒是给众人一种彬彬有礼的错觉。至少在连城杰眼中,这二人是在切磋讨教,不是生死相搏。就是在众人欣赏他二人风采时,那书生突然将手中之扇抛向空中,顿时风声响起,疾风向慕容秋白扑来。
而观慕容秋白则是脸带笑意,不慌不忙。就在疾风扑至跟前时,突然一柄木青色的长剑凭空而起,横在了慕容秋白的胸前,在不停旋转之后,凌空而起一木青色的太极图案,挡住了疾风。
这便是木剑青龙!连城杰在心中默默念道。
那书生脸色微变,突然一面祭起空中之扇加快步伐,一面又满脸笑意道,“原来是终南‘龙吟剑’到了。”空中之扇在书生的催动之下,竟然在空中旋转起来,并在旋转数圈之后直奔慕容秋白而来。
慕容秋白右手一指,“龙吟”便也便如苍龙一般径直奔了出去。转念之后,一声钟鼓的碰撞之后,一阵白烟从碰撞出散发看来。然后白扇和“龙吟”分别退开,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似乎最初就没有相遇过。
而令连城杰称奇的不是“龙吟”,而是那白扇,遇到“龙吟”这般的神兵竟然也是完好无损。他心下好奇,便问道,“这扇子是何来历,怎么遇到了‘龙吟’居然能全身而退?”
“此扇名曰‘五明扇⑦’,乃是上古帝王舜所作也,通灵,可呼风唤雨,变化万千。据《终南志·神兵篇》载:‘既受尧禅广开视听,求贤人以自辅,故作五明扇焉。’”
陆正中见连城杰问道,虽然心中对他颇有不快,但还是忍不住把自己这些年在终南山上所浏览的古籍经典展示。
“那如此圣人之物,怎又落到了邪魔手中呢?”
连城杰问道。因为在他小时候,他的父母就跟他讲妖魔都是狰狞的鬼怪,所以他心中也认定魔教妖人所使用的法宝应该也是至邪至恶之物。可自从看见荆琳儿使用上古名琴“绕梁”之后,他内心就很是疑惑为何魔教之人所使的是正派之物,加之此刻所见,不由得更加迷惑起来。
“这个我又怎的知道?”
陆正中微怒道,心想此人怎这般不识好歹。就在陆正中看向连城杰之际,高虎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上。高虎一脸笑意道,“陆师弟,我去会会那妖婆子,你可要照顾好叶师妹和这位小师弟啊。”
陆正中却是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只是笑着对一旁的叶洲妤道,“叶师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说着见叶洲妤不搭理他,便看向叶洲妤身边的连城杰,也是冷哼一声。
“占师兄小心。”连城杰道。
“小师弟记住了,以后不许叫我占师兄,要叫高师兄。”
高虎笑道,然后走向前去,大声吼道,“唉,那妖婆子,我来会会你。”
“你这厮说什么?”那红衣女子大怒道。
“我说你是死妖婆子。”
“你这厮太过于大胆了,想我林月儿行走天下五十年来,都没有人敢如此与我说话。你且等着,待我活捉了你,非让你把古今刑具都尝个遍,方解我心头之恨。”红衣女子大声吼道,身子气得直发抖。要知道以前天下之人大多是骂她妖人魔人之类,却不想今日这浓眉大眼的汉子竟胆敢骂她婆子,如何不气得浑身发抖嘛。
而看着她生气的样子,高虎却是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这空间之中,很是奇怪。
“高师兄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呈口舌之快。”陆正中说着也是大笑起来,很是得意,很是潇洒。
“陆师弟,且看我收拾这死妖婆子给你看。”
高虎说着,便手握剑诀,祭起一柄白色仙剑——“虎啸”。只见“虎啸”凌空而起,竟如猛虎一般只指红衣女子,整个空间顿时发出虎啸之声,震耳欲聋。那红衣女子见“虎啸”飞至,不敢怠慢,忙从身后取出一只两尺短笛,触到嘴边,顿时响起一阵阵悦耳笛声。那神兵“虎啸”竟是凌空停于红衣女子面前一丈之处,半寸也进不得。
“柯亭笛⑧。”叶洲妤突然道。
“高师兄小心,那是柯亭笛!”陆正中大声吼道。
“何为柯亭笛?”连城杰问道。
“相传古时一高士因对国家大事进行批评,触犯了宦官被判罪充军,流放到千里冰封的遥远的北方去。后来朝庭大赦,被获释回家,不料在中途又得罪了太守,只好转道南行,过着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在流浪时期,他竟制作成了两件流传于世的古乐神兵——‘柯亭笛’和‘焦尾琴⑨’。”
叶洲妤静静地说道,而她的双眸却不曾离开过场中缠斗的四人。慕容秋白和那书生依然难分上下,虽然险招连连,但却是舞蹈一般优雅。而反观高虎与那红衣女子,虽是相持,却是一副生死相搏之象。
却在这四人相持不下之际,连城杰看见对面的黑暗之中隐约走出一白貂女子,只见她席地坐于红衣女子身后不远处,他心里不由得一愣。只见她将一把古琴放于膝上,一双玉手在琴弦间拨舞起来,顿时整个似无边的山洞里响起了悦耳的琴音。
就在她指间琴音响起片刻之后,那红衣女子手中的短笛吹弹的笛音骤然变了,变成了似与那琴音相合之曲,时而急促,又时而轻缓。顿时,众人只觉耳中唯有美妙音乐,似乎忘了置身于何处险境,身心很是安静地享受。也是在此时,高虎整个人身子颤了一下,那凌空抵于红衣女子面前的“虎啸”突然失去光芒,“铛”地一声掉在了湿漉漉的石板上。
注释:
①混沌。《神异经》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音皮)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空居无为,常咋其尾,回旋仰天而笑。”
《山海经?西次三经》,“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江读作鸿)也。”
②饕餮。传说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蚩尤被斩,其首落地化为饕餮。亦传说龙生九子之一。
《山海经·北山经》有云:“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páoxiāo),是食人。”根据晋代郭璞对《山海经》的注解,这里说的狍鸮即是指饕餮。《神异经·西荒经》中有云:“饕餮,兽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
《吕氏春秋·先识览》有云:“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左传·文公十八年》有云:“缙云氏有不才子,贪於饮食,冒於货贿,天下谓之饕餮。”《史记·五帝本纪》引用了这一说法,并补充道:“天下恶之,比之三凶。”
③梼杌。《神异经·西荒经》记“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
根据《左传》文公十八年:“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
④穷奇。《神异经》云:“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言此为大恶之兽。《山海经·西山经》道:“(邽guī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胃(同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háo狗,是食人。”《山海经·海内北经》道:“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被发,在蜪犬北。一曰从足。”
还有一种说法说穷奇是神名,《淮南子·墬形训》:”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高诱注曰:“穷奇,天神也。在北方道,足乘两龙,其形如虎也。”在天之痕中,仙山岛上全身火红,状如牛的怪兽就是穷奇。《史记·五帝本纪》记载了穷奇的来历,“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舜将其流放,“迁于四裔,以御魑魅”。
⑤《神异经》。是中国古代志怪小说集,一卷,旧本题汉东方朔撰。所载皆荒外之言,怪诞不经。共四十七条。全书分东荒经、东南荒经、南荒经、西南荒经、西荒经、西北荒经、北荒经、东北荒经、中荒经等九章,显然是模仿《山海经》的。“然略于山川道里而详于异物”(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而且文字也不象《山海经》那样古朴。书中保存了不少神话传说,尤其是关于东王公、穷奇、昆仑天柱、扶桑山玉鸡等的记载,更是珍贵的神话资料。
⑥黄龙。黄为中央戊土之色,黄龙为其兽,实阵中央。按照古籍记载,黄帝及大禹可能都是黄龙的化身。王充《论衡?验符篇》载文:“黄为土色,位在中央,故轩辕德优,以黄为号。皇帝宽惠,德侔黄帝,故龙色黄,示德不异。东方曰仁,龙,东方之兽也,皇帝圣仁,故仁瑞见。”《淮南子·天文训》亦有云:“何谓五星?东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其神为岁星,其兽苍龙;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中央土地,其帝黄帝,其佐后土,其神为镇星,其兽黄龙;西方金也,其帝少皞,其佐蓐收,其神为太白,其兽白虎;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其神为辰星,其兽玄武。”
⑦五明扇。古扇名,传说为虞舜所作。晋崔豹《古今注·舆服》:“五明扇,舜所作也。既受尧禅,广开视听,求贤人以自辅,故作五明扇焉。秦、汉公卿、士大夫,皆得用之。魏·晋非乘舆(皇帝)不得用。”卢思道《美女篇》:“时摇五明扇,聊驻七香车。”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九:“天下神霄,皆赐威仪,设於殿帐座外面南东壁,从东第一架六物,曰锦繖、曰绛节、曰宝盖、曰珠幢、曰五明扇。”《古今小说·游酆都胡母迪吟诗》:“绛绡玉女五百馀人,或执五明之扇,或捧八宝之盂,环侍左右。”[1]
⑧柯亭笛。传为汉蔡邕用柯亭竹所制的笛子,后泛指美笛,也比喻良才。《后汉书》卷六十下的《蔡邕列传下》记载: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分别首目,连置章左。帝嘉其才高,会明年大赦,及宥邕还本郡。邕自徙及归,凡九月焉。将就还路,五原太守王智饯之。酒酣,智起舞属邕,邕不为报。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贵骄,惭于宾客,诟邕曰:「徒敢轻我!」邕拂衣而去。智衔之,密告邕怨于囚放,谤讪朝廷。内宠恶之。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在吴。唐?李贤注引张骘《文士传》曰:「邕告吴人曰:『吾昔尝经会稽高迁亭,见屋椽竹东闲第十六可以为笛。』取用,果有异声。」伏滔〈长笛赋序〉云「柯亭之观,以竹为椽,邕取为笛,奇声独绝」也。
《晋书?桓伊传》亦有记载:“﹝桓伊﹞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
⑨焦尾琴。《后汉书·蔡邕传》:“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后因此也称琴为焦桐。
(二0一四年九月十七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