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钟其见状,伸手点了月南风的睡穴,略带怒意,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灵将月南风安排妥当后,随着陆钟其来到了后花园,二人边走边聊。
陆钟其不快地道:“我真后悔救了她,就该让她在逍遥宫的地窖里活活吓死,活活饿死,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
“相公,你这又是什么态度呢?”萧灵笑着问道。
“听你这话像是是我的不对了?真是救了一只白眼狼。”陆钟其偏头问道。
“你该问问你自己的心。对与错不是你的纠结的所在。”萧灵幽幽道。
“我的心?”陆钟其困惑了。
“是啊,你的心。你呀,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有很多女人,就像你有很多衣服,可是你何时对一件衣服这么上心过?你以为月南风不可爱,令你厌烦,但你想过没有,你每做得一件事都是那么用心良苦。千年血参本来可以增加你的功力,你好不心疼地取出两只给她用药;那冰晶兰花是大明府的宝物,也是世间稀有的药中珍品,你也舍得出来救她性命。你的心一直在告诉你:这个人对你很重要,需要你付出,值得你付出。你的心都动了,难道你现在还没感觉到吗?”
“嗬,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是你多心了吧,灵儿。你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是最用心的,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在我心目中你始终是我最倚重、最喜欢的女人。”陆钟其笑道。
“这个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点住她的睡穴吧?”
“这个死女人真是气得我牙痛。”
“是心痛吧?”萧灵咯咯笑起来,“我看你这几天真的不要到西园去了,她是不想见你。你呢,就少看她几天也不要紧嘛。”
陆钟其不相信这话出自萧灵之口——谁能想到一个妻子会对丈夫见异思迁的行为如此调笑?
有些事就像是隔着一层纸窗户,只要没有人捅破,事情依旧很朦胧,朦胧的时候自己都会变得懵懂,别人看来再明了不过的事情,自己仍是一片迷糊。
萧灵说得是实话,陆钟其不想否认。
“芳心是用来打动的,不是用来打击的。”萧灵轻轻说道。
她该介意的,甚至生气、伤心,但她没有。她的不介意,是不是除了大度和包容,还有不在意的成分?陆钟其有些失落,甚至是难受。
“月姑娘,等你完全好了我就带你四处走走,这周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哦。”萧灵笑道。
“萧姐姐,我想回桃花居。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啊,真是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了。”月南风笑道。
“先不说了啊,我们先去吃饭,今天不在西园吃,我们去正院吃哦。”
正院就是陆钟其住得地方。
月南风与萧灵刚入大厅,就见地毯两旁立着数名年轻女子,月南风只是那么轻轻一瞥,便看出这些女子虽然衣饰素净,但个个貌美如花,气质如兰,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养。
月南风忽然想起陆钟其曾经说过他是妻妾成群,还有摆在她们面前的那张长长的饭桌,她顿时明白这些女人的身份了——一群美妾。
“你们来了,坐吧。”陆钟其摆了摆手。在月南风看来,他今天的语气出奇地温和,与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萧灵就坐在陆钟其的左下首,本想拉着月南风坐在陆钟其的右下首,她却找了个最远的地方,坐到了陆钟其的对面。
“你们也都入座吧。”陆钟其对那些侍立一旁的女人吩咐道。
“是。”她们作了个万福,齐声答道。
月南风不说话,对陆钟其这种摆谱的做法不以为然,彻底倒了自己的胃口,面对满桌子的美味竟举不起筷子。
他一个人要住如此华丽的房子,要养这么一群环肥燕瘦的美妾,一顿饭要吃这么多山珍海味,他在炫耀他的富有?在月南风看来,他的生活近乎穷奢极欲,她像是被人触及了做人的底线,有说不出的愤怒和无奈,很痛苦,很纠结,她将这种痛苦和纠结归因于他。
他的自大、狂妄、慵懒、粗暴、刻薄,这一切都让月南风难以忍受。她对他充满了厌恶,纯粹的厌恶。
“你怎么不吃?难道不合口味?”陆钟其淡淡地问道。
月南风略感奇怪,陆钟其根本就没有朝她这边看过一眼,怎知她没有吃饭呢?“我都没吃,怎知这是否符合我的口味?”
“那你就吃,不合口味就让人重做。”陆钟其头也不抬。
月南风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她也不能这样做。
“谢谢了,我今天正好不饿。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事相告……”她竟不知该如何称呼陆钟其。
陆钟其这才抬起头,望着月南风。
“我在贵府也叨扰了许久,承蒙卜大侠出手相救,月南风感激不尽……”月南风话还没有说完,陆钟其已经踱到了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要告辞了。”月南风鼓了很大的勇气,终于说出了目的。
“走?”陆钟其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是的,我想回去。”
“回哪里?”
“桃花居。”月南风淡淡道,既然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其他的就不需要这般顾忌了。
陆钟其盯着月南风的眼睛看,然后吩咐道:“来人,备马,准备一些干粮和盘缠。”
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躬身问道:“先生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立刻就去准备。”陆钟其冷冷道。
“是,先生。”管家退了出去。
“可是相公,月姑娘的伤还没痊愈,这去桃花居路途遥远,万一遇见什么歹人……”萧灵急道。
“灵儿,你什么时候这么慌乱了,事不关己,事不关己,乖哦。”
“可是……”
“可是,我烦透了,相信灵儿不会让我更烦了,对吗?”陆钟其笑着问道,这笑容很温柔,温柔地有些冷,冷得有些吓人,萧灵再不敢言语下去。
“对了,小倔驴,你要走我也不拦你,我救你命你也大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指望猪来报恩,但是——”陆钟其这时又开始痞气十足,这是月南风最为熟悉的状态。
“有话你尽管说。”月南风冷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你吃我的,住我的,给你准备马车和盘缠也算了,但是你用了我的千年血参,还吃了我的冰晶兰花……”
“你说个价吧,我到桃花居之后自会托人给你送来银两。”月南风道。
“嗬,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你吃得这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怎么算钱啊?你也得用无价之宝来换,否则,你是走不了的。”陆钟其叫道。
“我没有无价之宝,等我回桃花居让我师父帮你寻一些吧。”
“你当我傻啊?你这样的女人八成是骗子,你看看你的脸,天生的骗子相。你若是愿意你呢,我倒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来。”陆钟其色迷迷地看着月南风,看得月南风浑身发毛。
“你若是肯呢,我倒是可以将你做个无价之宝,怎样?”陆钟其的手已经伸到了月南风的脖子下。
“滚开啊,就知你没安好心,拿开你的咸猪手。”月南风叫道。
“哼,就是你肯,我未必肯,你这种小倔驴,男人见了都头疼。我要的是它。”说完,陆钟其晃了晃手中东西。
原来是血玉敛金鱼。
“哼,给你了。我们从此两清了,以后别烦我。”月南风气道。
“女人翻脸真是快。好吧,从此两清了,这敛金鱼估计比某些猪头女可爱无数倍。你可以滚了。”陆钟其笑道。
“我是走,不是滚。我一刻也不想在你这里呆着。”月南风说完冲了出去。
但是,她又折了回来。来到萧灵面前,流泪道:“萧姐姐,我走了,你多保证,谢谢你帮我治病疗伤,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
萧灵也哽咽了,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你路上小心,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