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找我?”苏如锋风风火火的一头撞进来,劈头就道,“府里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专心养着身子就好,有父亲和哥哥们在这里,断然没有让你先劳累的道理。”
苏如绘本要抓紧时间和他说正事,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之前苏如墨说过的那番话,也觉得嫡亲哥哥就是不同,苏如峻虽然待她也极好,但因庶出以及苏如绘有自己亲哥哥的缘故,总是不如苏如锋这么亲热,就算比起苏如铁,也影影幢幢的像是隔了一层。
再转念一想,这是因为自己有两个嫡亲哥哥的缘故,若没有这两个哥哥,府里将来是苏如峻峭当家,那……她这么想着倒是对苏如墨的怨恨消了许多。只不过让她现在帮着苏如墨,那还做不到。
虽同情这个堂姐看似风光却虚浮的景遇,但苏如绘可没忘记亲戚们传说当初曜国夫人是怎么与太夫人一起为难自己母亲的!要怪只能怪她们母女两个都是如此跋扈——苏如墨求人都求得如此跋扈!
就冲这一点,苏如墨即使与她无怨无仇,苏如绘也断然不敢不把这堂姐的真面目告诉顾连城,否则以后顾连城夫妻失和事小,万一让师傅薛女史知道了,可别一怒之下把她赶出门墙!
她着边走了神,那边苏如锋已经嚷嚷的挑起帐子进来,大喇喇的向床边凳子上一坐:“说吧,叫你三哥来有什么为难的事?三哥替你解决!”
苏如绘见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见自己有为难时便忙不迭的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大部分自己没办法的事情苏如锋也帮不上忙,可是每回他都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取,为这个没少让安氏动家法,不由扑哧一笑,道:“我想起一点事情要找三哥,三哥你这是什么样子,倒弄得仿佛是我被欺负了要你替我出气似的。”
“你怎么没受委屈?”提起这个苏如锋到现在都是一肚子的火,“端木氏真不是个东西!妹妹,前几日我瞒着人把端木劲打得到今天都称病不敢进宫,先给你小小出一口气,回头看哥哥怎么替你收拾怀真!”
“也不用回头,这儿我就有个想法要你帮忙,若我猜测是真,足够怀真母女受的!”苏如绘眼睛一眯,笑吟吟的说道。
苏如锋听了,顿时眼睛一亮:“什么想法?快说快说!”
等苏如绘说完自己的计划,苏如锋却敛了笑容,认认真真想了半晌,迷惑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啊呀,哥哥,天机不可泄露,你照着做就是!”苏如绘却不想现在就告诉他,边郑重叮嘱道,“知道你和太子关系好,但这事你可不能告诉了他!”
“你放心,宁王虽然说是过继出去的,但怎么说也是天家血脉,这么大的事情我若还去告诉太子,你当你哥真的傻了么?”苏如锋翻了个白眼不满的道。
“是是是,子峨兄台,你一向最聪慧不过,小女子这儿给你赔礼了!”苏如绘扑哧一笑,推着他道,“快去想想怎么办吧!”
苏如锋见她有了精神和自己打闹,倒是放心了不少,遂笑着道:“这事又不难,有什么好想的?”
“不难?你如今可不是六年前才满十岁的伴读了,一个不小心,可就是私通后宫的大罪!”苏如绘闻言立刻沉下脸来。
见状苏如锋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忽然探手一揉她长发,哈哈笑道:“什么私通后宫!那位是后宫么?放心吧,你三哥几时做坏事被抓到?”说着闪身避开苏如绘嗔怒砸过来的引枕,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等苏如锋走了,紫染沏进一壶参茶来,笑着递了一盅给苏如绘:“小姐胸有成竹,想必宁王府上那两位有得受了。”
“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这会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苏如绘啜了口参茶,叹着气道,“还是在家里好,这参茶竟也似带着清甜一般,在宫里一样喝着,却总觉得发苦!”
紫染闻言禁不住笑道:“小姐这话说的,这野蜜参茶据说专门生长在野蜂聚集为巢之处的下方,善取蜜滋养己根,因之其他参多多少少都略带苦味,惟独此茶不但不带苦味,反而只有清甜,因小姐你自小不爱太甜的东西,但此参又极养人,所以夫人才特意想办法送进宫给您的,怎会发苦呢?”
“是吗?”苏如绘眼底蓦然笼上霜雪,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再饮了一口蜜参茶,淡淡的道,“倒是我记错了,也许喝的不是这个。”
紫染似觉她神色不对,惊讶道:“小姐?”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在家里这般轻松自在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回宫里去,还不晓得未来如何,心里就觉得不松快!”苏如绘信手拈了个理由。
“当初夫人和大少夫人都说小姐病得很重,怎么说也能住个三五月吧?”紫染试探着道。
苏如绘偏了偏头,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我估计着,再过三五日,宫里就要派太医来了。”
苏如绘说的极准,不过第三日,姜太医就出现在武德侯府,后面还跟了两个小黄门,捧着几匣子药材,说是太后、皇后以及贵妃的赏赐——本来,不受太后喜欢的贵妃一向谨慎,是轻易不肯凑热闹的,尤其如今太子选妃的消息传出,以霍氏平时的为人更不该表现亲近苏如绘,可是谁奈何在苏如绘大病前她召了怀真入宫,这会搭上一份,倒也正常。
“太后见小姐回家已经有快十天了,心里惦记着,所以派下官来看看——听说府上给小姐请了颜大夫来看?”姜太医资历、医术都不比余太奇,作为从底层爬起来的太医,他在做人上的水平不比望闻切问差多少,虽是奉了懿旨来,话却说得非常客气,“颜大夫下官在宫中时就有所耳闻,虽未入太医院,医术却是极为高明的,医德、人品都极好,想必苏小姐该好多了罢?”
不听他最后一句,苏万海倒一直客客气气,听到末了一句,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换上沉重的脸色叹了口气:“本侯的这个女儿,正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本侯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她从小都无病无灾,只当是个福大的,却没想到……记得当初……”接下来,姜太医见识到了这位以武功名闻于朝的武德侯的滔滔口才——苏万海不是从苏如绘出生开始追忆的,而是——从老关乡侯生前非常盼望自己和安氏能够为他生个嫡亲孙女儿开始追忆!
一个多时辰后,苏万海终于意犹未尽的住了口,端起早就凉透的茶碗连呷两口,任是姜太医涵养再好,这会儿脸色也有点抽搐,于是苏万海非常关心的问道:“姜太医脸色不佳,可是身子有恙?”
“无妨,下官无妨。”姜太医尴尬的笑了笑,便听苏万海正色道:“太医此言差矣!太医自身便是医师,怎能讳疾忌医呢?这样,因小女之病,侯府刚刚新进了一批药材,太医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取了去,可莫要像小女一样,卧病不起,使亲者担忧、也让太后、陛下挂心啊!”
姜太医正要说话,苏万海却不给他机会,无比关切的接着道:“来人,把那株千年紫参王拿来!”
“不不不,侯爷,此参太贵重了,下官万万不敢收取!”姜太医慌忙摇手,却被苏万海不容置疑的打断了,武德侯亲切的道:“姜太医千万别客气,你是太医,身体一样要好,这紫参能强健身体,太医平时为人诊治,不小心就会被过了病气,这紫参长服倒是极有效果,正合太医所用,还请太医莫要再推辞了!”
姜太医总算听明白了苏万海的意思,他心里飞快的斟酌了一下,便识趣的道:“侯爷,下官今日偶感风寒,为了避免过了病气给令爱,这探病……”
“小女尚且卧病在床!比起在宫里时只是略好一些,仍旧无法下地!”苏万海斩钉截铁的说道,接着,笑眯眯的接过下人捧来的装有千年紫参王的锦盒,塞进姜太医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