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从不主动探听小道消息,便想当然地以为,她都能知道的事,外间定是传开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殊不知,她这判断是大错特错。这些事,除了太子府的人,也就骆小六能探听一二。所以,在骆小六从琉璃的语气中猜出琉璃的所思所想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偏琉璃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有些走神,并没有注意到骆小六翘起的嘴角。她漫不经心地撕着橘子皮,小声呓语:“太子妃这般处事,真真有失公允。就算香菊的确心术不正,妄想富贵,可到底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要了她的命已是极点,怎可鞭尸?这样子传出去,太子妃将来如何母仪天下?为了皇后的宝座,又得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咦,莫不是太子妃见皇太孙没了即位的可能,便决定破罐子破摔?那,你是不是也该小心些?俗话说,滴水石穿,她若是将多你的怨怪一日日地积累起来,那……”
琉璃已习惯不在骆小六面前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话赶话的,关于对太子妃的猜测连带着对太子妃人品的不信任便吐了出口。
骆小六听罢,感动之余,忍不住大笑出声起来。琉璃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听到骆小六大笑,便一脸迷茫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骆小六。而骆小六见琉璃一脸的迷茫,更觉得好玩,笑声不断。
岂料乐极生悲,他许久不曾这般笑,连换气都不会,这笑着笑着就岔了气,在琉璃的床上翻来覆去,吆喝肚子疼。
琉璃明知道骆小六是在笑自己,但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如此失态的六皇子,便想着,就让他笑一笑好了,反正这事也不经常遇到。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骆小六这一会笑,也不知能年轻多少岁。
琉璃原本的的确确在耐心的等着,想着骆小六总会笑够的!谁知骆小六太没数了,越笑越张狂,琉璃掰着指头断了算,顿觉他若再笑下去,连前世的几十年都不够他笑的,这是准备笑回皇后娘娘的肚子里的节奏吗?想及此,琉璃恼怒了,想不出她究竟有什么这么好笑!
岂料骆小六见琉璃不耐烦地瞪着他,不仅丝毫不加收敛,反倒越笑越烈。可他也唯恐真的惹怒琉璃,索性伸手扯开琉璃的薄被钻了进去,却是不准备看琉璃了。
琉璃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场景百年不遇,可是窝在被子里耸来耸去的人,笑话的可是她自己。看一时是新鲜,看两时是好玩,可继续看下去,就会觉得气愤难挡了。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恭敬,她跺了跺脚,说道:“六皇子自己在这笑吧,臣女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气鼓鼓地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笑!笑!笑不死你!笑一笑十年少,也不知道笑年轻了多少岁,这么没脑子,成了单细胞了吧,不对,笑成两个细胞了!’。
六皇子虽然不知道琉璃一会咒他笑成了受精卵,一会咒他笑成了卵子和精子,可他听到脚步声有行远的迹象,连忙掀开被子,伸手拉住了琉璃。
琉璃脚下一顿,顺着一只虎口略带薄茧的手看向六皇子,只见他笑的眼里都泛了泪,棱角分明的正太脸红扑扑的,此刻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琉璃险些将蹦出一句‘卡哇伊’来!她肚子里的气就仿佛是被针扎地气球,瞬间散了。
琉璃好歹忍不住,端着架子就势坐了下来,语气仍旧带了些愤愤:“六皇子的笑点也太低了,我都没讲笑话,你就笑成这个模样,这是病,得治!”
骆小六原本就是憋着,听到琉璃大夫的诊断,登时再一次笑场,见琉璃又要恼,连忙压住笑,说起了正经事:“琉璃怎会觉得太子府的事能传到外边去?”
因骆小六刚刚笑过一场,这话里听不出他对太子府一丝一毫的顾忌,对太子妃一丝一毫的不满,反倒柔柔的,仿佛是在话家常。
琉璃条件反射地反问:“连你都知道的事,外间可不是传遍了?你又不是八卦的人,若是旁人不说与你听。你还能主动打探不成?”
骆小六的眼睛刚被泪水润过,晶晶亮。他拉着琉璃的手不松开,摇了摇头,语气慢慢认真起来:“你不喜欢打探这些,自然只能是我打探了回来告诉你,若是经过了下人的口,还不知道被乱传成什么样子。”
说到此处,骆小六顿了顿,组织了一番语言,才继续说:“太子妃治家严谨,这些事,也就在太子府里说说,外间若是透出一点风声……你也知道太子妃的性子,岂会饶了谁?我笑可不是病,还不是因为,难得见七窍玲珑的你糊涂了一把,一时忍不住。”
琉璃疑惑地看了看骆小六,见他虽仍旧笑着,但却神色认真,不像是说谎的。她顿时端正了态度,对宫里的弯弯绕绕多了几分探究的心思,她正襟危坐,说道:“愿闻其详。”
骆小六坐在床沿上,也正了正身子,点了点头道:“若是我不争不抢,四哥五年后登基为帝,皇后的宝座一定落下太子妃身上,不论骆长轩能不能立为太子,她都将是皇后,只是她自己看不穿。”
琉璃回忆了一番太子妃前些日子的表现,明明十分在意骆长轩能不能继承大统,骆小六为什么这么说?琉璃摇了摇头,问:“我不明白,她那连死人都不绕过的性子……”
骆小六轻点琉璃的额头,道:“你想不明白是因为你想岔了。太子妃对香菊的处置,是悄悄的,不会传到外面的,我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太子妃想让我知道。”
琉璃的眼睛一亮,猜测到:“因为香菊曾是你院子里的人,她与皇太孙私通,并且曾孕育皇室血脉,皇太孙不收了她,不成体统,但若是正经收了她更不成体统,所以她只能是死路一条。原本这个结局就完了,可是太子妃怕你不解气,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鞭尸透骨做给你看?”
骆小六看向琉璃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这赞赏一直没有消失,可他却收了浑身散发的笑意,语气微凝:“你猜对了一点。香菊被鞭尸透骨一事是真的,不止我知道,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太子府的人,都是家奴,签过死契的,太子妃不必担心有谁会出去乱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有人不懂这个道理,也自有人会教他们。”
琉璃忍不住轻笑:“这招杀鸡儆猴,太子妃用的不错,用的是你院子里的鸡,儆的却是太子府的猴,得便宜的是太子妃,一箭三雕,偏你还说不出个不是来,毕竟也是给你出气了。也罢,谁让你恼了香菊,不曾保举她,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认了。”
骆小六点点头:“琉璃,我甚少有后悔的时候,只是,不曾保举香菊的确是我的损失。她心术不正,但是小心思不少,便是什么大事不做,只给太子妃添添麻烦也是好的。”
琉璃默然,疑惑道:“我还当你是突然想起,不管香菊暗里是不是皇后的人,明面上总是你我院子出去的,所以才后悔不曾保举,岂料,你竟是为了给太子妃添麻烦。话说,你既然知道太子妃的性子,这日子过得好好地,作甚干那处理不讨好的事?这理由不充分呢!”
骆小六听琉璃语气诙谐,也尽力放松下来,戏谑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若你允我篡位,我何苦算计这些。”
琉璃听骆小六这么说,冷哼一声不松口。
不篡位,明面上是她的意思,可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是太子不靠谱倒还罢了,明明是个靠谱不嫉贤的,连虎符都说让就让说给就给,哪里会迫害骆小六!就算骆小六不说,她也知道——眼下,太子对骆小六越好,骆小六就会越愧疚,越愧疚,就会越远离谋权篡位。他这一世,可能会一直设防,组建自己的势力保护自己,可但凡太子有一点点靠谱,骆小六就不会再揭竿而起。
琉璃想到这里,轻轻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骆小六见琉璃不信,继续说道:“琉璃,还是那句话,不计骆长轩会不会是太子,太子妃都将被立为后。四哥自幼被教习帝王之术,想法会与我一般无二,毕竟,若骆长轩不是太子,太子妃做了皇后,那王朝就少了一个强势的外戚。就算四哥现在没这心思,等计夫人卖官之事被闹大,比照着今朝,四哥就会与我一般想了。到那时候,你与她是妯娌,有我在,她虽不敢为难你,可在地位上却是比她矮一头,我这可不是想提前给你出气?再说,太子妃那人,心思灵巧的很,就凭她敢对死者鞭尸,却能守住消息,该知道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便该明白她不是简单的人物。”
琉璃一丝一毫的感动没有,一星半点的担忧也没有,她嗤笑一声,看着骆小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嗤,这年头,有谁是傻的吗?有句话说的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的可不就是这种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晚上再写一章,如果没写出来,那就改天补,嘿嘿~~
偶去第一章补了个‘作者有话说’,整整1500个字,能把作者有话说写1500的,也就只有我这朵奇葩了吧?
ps:亲们,打个商量,如果有谁看这看腻了,看不顺眼了,能不能静悄悄地走?就算不准备静悄悄的,也别用恶心好吧。伤一次是伤,伤两次是伤,伤多了就千疮百孔啦~~弃文评真的好伤人心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