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使人昏昏欲睡,可是在车上的两个人,却都没有丝毫的睡意。就在一瞬间,朝凤已经计上心头,找到了最好的方式。
“大王想必也听过卞庄子刺虎的故事。卞庄子想杀老虎,有人劝他,说两只老虎在吃一头牛,必然会争起来。到时候,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您再上去,必定两头老虎都拿下。果然,一头牛不够两只老虎分享,他们打了起来。强大的那只老虎伤了,弱小的那只老虎死了。卞庄子趁机上去,把受伤的老虎刺死。不但得到两只老虎,还得到杀两头老虎的名声。”停顿了一下,朝凤看着莫离的眼睛继续说“韩魏相争,不也就像是这两头老虎吗?”
听见朝凤说这样的话,莫离轻轻地笑了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夏宫已经修整好了,就等着凤儿你回来居住了。这一次去北彝,真的是辛苦你了。不过若不是你发来锦囊,我们也不一定可以这么快就得到胜利。”
“夏宫吗?”朝凤皱皱眉,莫离说的是夏宫,而不是之前的初春殿,那也就是说明,他是以王后的名号把自己迎回去的。思考当时他以为旧贵族的反对,就把自己打入冷.宫,在反观现在他把自己迎回去,莫非他是要想旧贵族宣战了。
也是,现在东盟已经瓦解了,最叫人头痛的北彝,也被攻破了。可以说百年之间,已经不会在发生什么外乱了。现在莫离要修理的,就自然是那些打扰他安宁的蛆虫们了。可惜啊,若是之前,自己或许还会给莫离出谋划策。可是现在自己的心境已经改变了,自然不会再这么轻易的就帮助莫离。
“天空真的很美。”仰起头,看着天边,朝凤由衷的感叹道。天空是很美。不过却太过虚幻了。自己是个实际的人,拿走的它下方的土地便算了吧。彝丹的事情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光是拥有正义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拥有权力,势力。哥哥,辩机,等着我......
对于朝凤重新以王后身份回来,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不一致的。当然,其中旧贵族的反抗,还是很强烈的:“陛下三思啊。一个王后。若是连什么叫做博爱都不懂。那由如何一统六宫,协助陛下治理天下呢?”
“儒家和墨家都称颂先王,说他们博爱天下一切人,就如同父母爱子女一样。用什么证明先王如此呢?他们说:‘司寇执行刑法的时候。君主为此停止奏乐;听到罪犯被处决的报告后,君主难过得流下眼泪。‘这就是他们所赞美的先王。可是朝凤却不以为然。”见到那花白胡子老头,一脸群情激奋的样子,朝凤都怀疑他会一个激动,就死在朝堂之上了。
听见朝凤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管是白胡子老头,黑胡子老头,甚至是花白胡子老头都大为震惊,甚至就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对圣贤书也有看法吗?”
“朝凤如果,认为君臣关系,能像父子关系一样。天下必能治理得好。由此推论开去,就不会存在父子之间发生纠纷的事了。从人类本性上说,没有什么感情能超过父母疼爱子女的,然而大家都一样疼爱子女,家庭却未必就和睦。君主即使深爱臣民,何以见得,天下就不会发生动乱呢?何况先王的爱民不会超过父母爱子女,子女不一定不背弃父母,那么民众何以就能靠仁爱治理好呢?再说按照法令执行刑法,而君主为之流泪;这不过是用来表现仁爱罢了,却并非用来治理国家的。”
不知不觉中,朝凤就把谈话的主心骨给偷换了。从讨论后.宫这样的小事,直接说道天下来。此举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有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好叫对方不敢妄加评论。二便是夺取莫离注意力,为自己吸引战火。
“流泪而不想用刑,这是君主的仁爱;然而不得不用刑,这是国家的法令。先王首先要执行法令,并不会因为同情而废去刑法,那么不能用仁爱来治理国家的道理,也就明白无疑了。”朝凤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望向台下的大臣们“再说了,朝凤是以王后的身份去的北彝,现在回来了,却是要到长春殿这样,婢女也不愿意呆的地方。敢问一声,这又可符合仁爱?”
朝堂之地一向是庄严肃穆的,即便是有了相左的想法,也会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哪里会这样尖锐的发问呢?一瞬间,台下老臣们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了。
“狡猾!”不知道是谁,在台下暗骂了一声“可即便是你说的再好听,可是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难道流出来的血,还不足够说明你的行为吗?”
“够了!”听见这样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离终于开口说道“凤儿之前虽是与情理之中也些不适,却没有触及到法律的层面。像爱卿所说的,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那何苦要用已经失去的东西,来折腾活着的人呢?况且社会上所说的贤。是指忠贞不欺的行为;所说的智,是指深奥玄妙的言辞。若是说起这些,凤儿却也是不差的。”
听见莫离这样说,台下的人便也不再开口多言了。倒是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大臣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一边的同僚揽住:“陛下是下定决心要维护她了,若是你再开口阻挠,便是和陛下过不去。倒是即便你再有道理,却也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如安静些,省些唾沫。”
“若是无事,那便就这样了。今天是攻破北彝的好日子,也是庆祝王后归来的日子,就不要再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了。”见到没有人在说话,莫离举起酒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饮酒吧,不谈公事了。”
举起酒杯,挡住脸颊。朝凤的眼睛却一直观察着下方。之前敌视自己的拜伦也在,此时愤恨的撕咬着手中的羊腿,就好像是在咬人一般。他居然没有像疯狗一样的乱吠,这倒是叫自己有一点失望啊。不过,这一次接风宴倒也划算,自己倒是见到了不少聪明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不是针对莫离的。同样,这条法子也适用于自己。要想除掉杂草,最好方式就是种上小麦。若是不想要天下落到显策这样的人手里,就要确保有一个明君出现。
不过人们的习惯想法,都是追求安逸和私利,而避开危险和穷苦。这样的明君实在难找,而且光是仁明还不够,还需要一统天下的魄力。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再说了,即便是真的有,自己也未必会也可以放下心来使用。与其把命运交给别人,还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与其任命傀儡,那还不如自己称帝。
“来,来,来。再来与孤痛饮三百杯。”酒过三巡之后,莫离的脸上泛起了醉意,就连身子都有些不稳了。歪歪斜斜的靠在朝凤的身上,手里还举着酒杯,示意。
而台下的大臣们,却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都是强忍这醉意,不敢松懈。开玩笑,天子失去了仪态,还好说。若是大臣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没有人看见还好,若是被有心人记住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自当如履薄冰,哪里还敢喝酒。
可话说回来,天子敬酒你都敢不喝,那不是更加的大逆不道吗。看着杯中散发出甜香的液体,大臣们真的有了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好了,凡事要适度。莫离,你已经喝多了,明天还要上朝呢。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朝凤小心翼翼的扶起莫离,轻轻地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可是怀里这个不小的孩子,却更加的闹心。
莫离先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又环绕了一圈。台下的大臣,不是假装喝醉了,在假寐。就是努力坐正已经东倒西歪的身子,希望能给莫离一个好印象。又过了一会,莫离才含含糊糊的开口道:“好久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下次,下次再喝,先,先睡觉。孤困了,困了,你送孤回去。”
说着莫离就一歪身子,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倒在朝凤怀里。见到莫离总算不闹了,这些大臣次敢放松下一口气,互相扶着,搀着往回走去。说来也奇怪,莫离虽说是随便一靠,却是像黏在朝凤身上一般,就是宫人来拉扯,也分不开。
若是拉扯的烦了,莫离便闷声的斥骂一句,直叫胆小的丫鬟,活活的吓哭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朝凤只好一个小心翼翼的扶起莫离:“你们都下去吧,我陪陪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