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整整在外面徘徊了四个时辰,听到阮夫人在喊叫,阮籍的心会揪起来,当阮夫人不叫的时候,阮籍则几乎要冲进去,那四个时辰,是他这一生之中最难熬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冷萍亲自从阮夫人的身下接出那个小生命的时候,一种久违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亲自将孩子抱起擦洗干净,包裹在襁褓中,放在了阮夫人的面前,低声道:“干娘,是个男孩!”
阮夫人虚弱的躺着,睁开疲惫的双眸,看了那孩子一眼,抬手却紧紧的抓住了冷萍。
冷萍明白阮夫人的意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干娘,没事了,母子平安,你好好的歇着吧,孩子我帮你照顾!”
阮夫人紧紧抓住冷萍的手慢慢地松弛,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冷萍让人去通知阮籍。
阮籍一听见是个男孩,早就顾不上规矩,一下子就跑进了产房,看着躺在榻上的老婆与孩子,激动的浑身颤抖。
冷萍笑着,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起来,轻轻的放在阮籍的怀中,手把手的教他如何抱孩子。
“真的能抱吗?”阮籍低声问道,生怕弄伤了刚刚出生的孩子。
“没有关系的,你按照我说的,对,这个手托住头,这个手托住屁股!”冷萍有一年助产师的经验,绝对的饿称心应手。
阮籍按照冷萍说着,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刚出生的小孩子还没有张开眼睛,小脸红红的,皱皱的,可是很健康,胖乎乎的,小手无意识的举着。
阮籍痴痴的瞧着,这个驰骋官场十几年的硬汉子,突然落下了泪。
下人们瞧着,都觉着不可思议,纷纷的退了出去。
一会儿,阮籍将孩子交给冷萍,看着她将孩子安顿好。
“你干娘如何?怎么还不醒来?”其实他进来不过一刻钟,可是却感觉已经过了半天那么漫长!虽然冷萍说郁梅只是劳累过度,可是郁梅不醒来,阮籍总是不放心!
“这才睡了一会儿,怎么也要大半个时辰的!”冷萍笑道,“阮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干娘的!”
阮籍点点头,这才想起应该去给阮毅那边报喜。
阮毅正在家写字,听闻阮府来人报喜,他赶紧带着连氏急忙赶去了阮府,欢喜之情自不必说。
很快,阮籍得了大胖小子的消息就在里城传播来,阮籍是里城的头面人物,自然许多人上门贺喜,连着三天,阮府门前若市,车水马龙。
后门,郝仁抱着本书进入。
郝仁隔三差五的到阮府都是从后门进入,坐一会儿就走,所以看门的家丁也跟他说了,笑嘻嘻的说道:“郝小哥又来了?不过这会儿小姐忙着呢,咱们府里添了小少爷了!”
郝仁淡淡的笑道:“我瞧一眼就走!”
家丁笑着应着,放郝仁进来。
走过了后院的拱门,冷萍的房间就在右手边的,郝仁径直进入。
就在郝仁进入冷萍的房间不久,一个黑影从墙上跳进了阮府,直接向中院走去。
前院人声鼎沸,所有的下人都被唤到前院去伺候了,中院空荡荡的没人。
那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阮籍的书房前,打开了房门,闪身而入。
阮籍也是文官出身,书籍自然不会少,不过黑衣人的目光并不在那些书籍上,他一进屋就到处敲打着墙壁,检查着是不是有暗格。
可是他失望了,书房里所有的墙壁都是实心的,没有暗格!
黑衣人有些失望,难道阮籍真的甘心现在的生活?
就在黑衣人踌躇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黑衣人一愣,迅速的闪避在了屏风后。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径直到书桌上翻检着什么。
黑衣人只是摒神静气的站在屏风后,直到那个人关门出去。
待那人走后,黑衣人也就喘了一口气,也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也就悄悄的开门瞧了一眼,见外面无人,也就闪身出去,跳上屋顶消失不见。
黑衣人刚走不久,阮籍就从廊柱旁闪身出来,眸色一暗,是谁派来的人?是朝廷抑或是黑道上的人?
在冷萍的房间里做了一会儿,迟迟的等不到冷萍,郝仁也就出来,站在院子里打量了阮府,也就径直出门。
郝仁出了阮府,在街上转了两圈也就回了学堂。
阮籍派出去的人见没有什么线索,也就回来。
傍晚的时候,郝仁却换了一身书童的衣裳,从书院后门出了城。
城外的树林里,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已经等候着了,见郝仁前来,二话不说,径直出招攻击,郝仁终究个子矮,力气也小,一会儿也就挨了两下,可是也只是哼了两声。
“怎么有些心不在焉?”那高大男子停下步子,冷声问道。
“我想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教我武功?”郝仁低声道,“而且还不准我告诉别人!”
高大男子低眸看了郝仁一眼,“我们投缘!”
“可是你却让我接近阮籍!”郝仁低声问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你再大一些,我就全告诉你,现在你只管全心练功!”那男子说着,再次攻向郝仁。郝仁赶紧出手应对。
阮夫人生下了孩子,冷萍也就格外的忙,如今阮夫人谁也不相信,只相信冷萍,那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慢慢的,冷萍也就只在阮府忙活,平安药铺那边则又另外寻了一个坐堂大夫,生意也一般。
很快三个月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年根,阮哥儿也要百日,阮夫人见这三个月冷萍一直守在阮府,感念她的辛苦,也就让她早些回去过年。
为了以防万一,阮夫人则将新招的坐堂大夫留在阮府,生怕又像去年大年夜似的,急急呼呼的再将冷萍从老家叫来,年都过不好!
冷萍自然感念阮夫人的好意,也就心安理得的领受,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的时浪客中文候,郝仁却突然来到了阮府。
“今天好像不是你来探监的日子!”冷萍看着玩笑,这郝仁十天来瞧她一回,十分的有规律,雷打不动,这次距离上次来瞧她,只间隔了三天。
“夫子要见你!”郝仁眸色幽暗,“上次你一句话,惹得夫子三个月闭门不出,没有想到第一次出门,竟然是想要见你!”
严崇在做什么,郝仁也多少知道一些,当时他以为严崇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他真的要著书立说,而且现在,除了点名见冷萍,谁也不见!
“好啊!”冷萍拍拍手站起来,“郝蛋跟石头之前抱怨那乡下的私塾不好,正好我想跟严夫子谈谈郝蛋跟石头去文翰书院上学的事情!”
郝仁一怔,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严夫子只收有功名的学生,没有功名,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进文翰书院!”
“你等着瞧好了!”冷萍信心满满,也是,除了她,这古代的人,谁见过《四库全书》?严崇想要扬名立万,就要付出代价,再说对他来说,收两个学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此刻,文翰书院里,严崇一遍遍的打开房门向外张望,屋里炭火积聚起来的暖气全都被带了出去。
终于看到冷萍,严崇一溜烟的跑进去,躺在软榻上,端起一把精致的茶壶来放在嘴边。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部手稿。
郝仁在外面敲了门,进屋,一见严崇舒服躺着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严夫子这是摆上谱了呢!
“坐吧,瞧瞧,像不像你说的那个什么中国历史?”严崇抬眼看了一眼冷萍,指了指书桌上的手稿。、
冷萍立刻上前,一张一张的看下去,立刻被天朝的历史所吸引。
“原来先皇是第一任皇帝的亲弟弟,那不就是禅位?那圣祖皇帝没有子孙吗?他是不是不育啊?”冷萍边看边说道。
“噗!”的一声,严崇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就吐了出来,身子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
这冷萍是不想要脑袋了!
“你不要胡说!”郝仁赶紧阻止道。
“这历史写了就是要后人评价的,若是没有勇气让后人评价,写出来有什么用?夫子,若是当今的皇帝没有这个雅量,你这个东西,只会成为文字狱!”冷萍不屑的拍打了严崇的手稿。
不管是古代的《四库全书》还是教科书《中国历史》都得经过当局者的同意,不然就是反书,是文字狱,她可不想严崇因为文字狱被抓了去,这样的话,不光是郝仁,她也会跟着遭殃!
严崇这会儿再也不敢摆谱了,一下子坐起身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被冷萍撩拨起来的倾诉**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明明知道这些手稿可能永远都不可能见天日,可是三个月,不眠不休,他还是写了出来!
“其实,严夫子你想要写的这些东西,也可以通过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就是!”冷萍笑道,“不过要更具有故事性,要百姓都能瞧懂的!而且全都用虚构的人名,故事么,来源于历史,高于历史!”
严崇失望的脸上再次有了希望,“你说说这是怎么写的?”
冷萍淡淡一笑:“说说也行,不过严夫子,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帮着严夫子写!名字我都帮你写好了,就叫做《官场现形记》如何?”
“《官场现形记》?好名字,好名字!”严崇立刻拍案叫绝起来。
“严夫子,你先听听我的条件!”冷萍一笑,“我有两个弟弟想要进文翰书院读书,不过他们没有功名,可以吗?”
严夫子一愣,眯眯眼,沉吟了一下,“老夫开办学堂之前就说过,白丁不能进文翰学院的大门,小姑娘你这不是让老夫自打嘴巴?”
冷萍立刻起身,“不同意就算了,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写的三大要素是什么!”
冷萍起身就要离开。
“哎哎哎,小姑娘,这么大的火气,老夫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好好好,让你那两个弟弟来,可是我先说好,我不能亲自教授,如今我要写,忙着呢,让文夫子带着他们,如何?”严崇说道。
全书院最顶尖的学生,才能上严崇的课,剩下的学生,只能上别的夫子的课程,可是就算是这样,文翰书院每到招生季还是抢破头。
上一届的文翰书院可是出了十六名举人,就连头名会元,也是出自文翰书院!
进了文翰书院,就表明有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国子监!
冷萍立刻摇摇头,“不可以!他们要进尖子班!”
郝仁赶紧低声说道:“郝蛋与石头根基还浅,尖子班的教学根本就不适合他们!你不要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郝仁,我是在为你的亲弟弟们谋福利!”冷萍立刻瞪了眼睛,狠狠的点着郝仁的胸膛,“我兜了这么一个大圈,是为了自己吗?”
严崇眼睛立刻一亮,“你说那两人是郝辰逸的弟弟?”
冷萍点头,“虽然年纪小,可是十分的聪明,附近几个私塾都抢着要他们呢,有了他们,我可以保证三届的会元都是出自文翰书院!”
严崇有些心动。
“不愿意就算了,我还觉着亏了呢,严夫子写这一本书就能流芳百世,我就捞着上学的两个名额,还想这么久,算了算了,办年货回家,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冷萍摆摆手就准备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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