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咬着唇,靠在门边,微微仰起头,微眯了眼眸盯着那明亮的烛火。【高品质更新】
在怕什么呢?她不过是怕他一时酒后失控,再做出那样伤人的事罢了。可是这个念头有多可笑?她自己算什么?真的可以让像林暮阳这样优秀的男人念念不忘?
将离嘲弄的一笑,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人都是自私的,想事也好,做事也罢,永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也永远都是从自己过去的有限的经历出发,去做出各种自以为最正确不过的判断。
其实从林暮阳的角度来想,她真的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略微有些姿色的女人罢了。比她漂亮的,比她丰满的,比她妩媚的,比她温柔的,实在数不胜数。
将离绞了一下白晰修长的手指,很快那上面便留下了淡红的痕迹。她又不自禁的咬了咬指甲。虽然已经不把自己看的那么重,可是让她就这样进去,还是需要些勇气。
将离终于站了起来,对自己说:她既然还是他的丫头,就该履行承诺,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否则他若因此病了,她也难逃其咎。
为了不让自己遭受无妄的惩罚,她才决定进去看看。
将离伸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再抬起来,轻轻叩着房门:“大人——”声音低细如蚊鸣。将离愤懑的想,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呢?
因此提高了声音,重重的拍着门,叫道:“大人——您好了没有?您再不出来,将离要进去了。”
屋里一直没人回应,将离便伸手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满屋子潮湿的水汽。却不是暖热的,而是微微有些凉。将离踌躇了一会,才看清林暮阳赤着身子,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头歪着,紧闭双眼,果然睡着了。
将离提着心才终于得以放下,一时又气又笑,又带了点心酸。他果然够绝情的,一旦决定放下。便和她撇清的这么厉害。
若真要撇清,就放她走好了,两不相见,岂不更是干净?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掉着她又算怎么回事?他没当她是丫头,倒有点像是在拿捏,耍任性了。真有心不管他,爱睡自己睡去。
可是身不由己,还是走过去。伸手推他:“大人,醒醒,要睡到床上睡去。”
指尖触到林暮阳的肌肤,将离才觉出凉来。Www..Com
这人,洗澡都能洗的睡着,他到底是喝的有多醉啊?只怕这会风寒泌骨。明日起来就得病倒。
将离伸手摸了摸水,已经凉透了。
心下大惊,也不顾得男女有别,伸手狠命的推着林暮阳的胳膊。道:“林大人,快醒醒。快醒醒,水都凉了。您快起来吧。”
林暮阳好梦正酣,被将离这么一打搅,不耐烦的一拨她的手道:“多事,不要你管。”
将离气了个倒仰,不禁道:“当我愿意管你,爱起不起,冻病了也不是我受罪。”一跺脚,转身要走。
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她都多余跟他说话,一片好心好意的关切,也被他这样出言不逊给侮辱了。
身后传来林暮阳的一声冷笑:“你自然不愿意,我又何必非得领你的不情不愿。”
将离猛的回过身来,却不由的呀一声叫,又慌忙转过身去。林暮阳就那么大喇喇的赤身站在浴桶之中,她这一回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落入了眼帘之中。
对于他的身体,她不是头一回见,可是太突然了,将离本能的开始脸红心跳。又羞又窘,又气又恨,也冷声反驳:“我不愿意什么?大人真是好一张利嘴,将离何曾有过替自己做主的资格呢?愿意不愿意,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决定权和选择权都在大人手里。现在将离只不过在尽一个丫头的本份,说不上不情不愿,倒是大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将离都无话可说。”
林暮阳只冷嘲的笑一声,道:“不必再装腔作势,不是真心真意的,我也不稀罕。一个肯用身子做代价换取自由的人,你拿我当成了什么?付一夜渡资的嫖客?你要做娼妓,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才成。”
这话可就伤人了。将离所有的自尊都被他这些话绞的稀巴烂。
将离红了眼,含着泪,猛的扭头,看着林暮阳那张可恶的脸,道:“我有没有做娼妓的资本,似乎与大人无关,你肯不肯付一夜渡资,也与将离无关。你不肯,自然有人肯。用身子换自由有什么可耻的?将离本就微贱,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要用这条命换一家人的口粮的。”
她是没有他那份好家世,恨只恨她不是个男人,而女人命如草芥,是要在这风里被胡乱的吹,吹到哪里,从来都身不由己的。
林暮阳只觉得气血上涌,看着将离那十分可恶,毫不知耻,丝毫不以为错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过是不甘,发泄一下,痛快痛快嘴罢了,她便这般顺竿爬,自轻自贱,自暴自弃起来。
她还真拿她自己当成青楼女子了?青楼女子哪里有她这样矫情的?迎新纳故,夜夜**,她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也就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反倒伤了自尊,还空惹一身腥。
可是转瞬林暮阳又觉得心灰意冷。
他还真是不必如此意气用事。何必呢?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他林暮阳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这么不齿的事,和个女人斗气吵嘴,说出去还真是丢人。
好吧,算这丫头狠。他用强,她比他还强,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他要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委身,就真的只能付一夜渡资。这不只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林暮阳只嘲弄的笑了下,抬腿从浴桶里出来。将离还愤恨的等着他说出更恶毒的话,不想他竟然偃旗息鼓……还……啊——
将离飞快的掉转头,往外就走。
她进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醒了,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手触到门边,就听林暮阳不紧不慢的道:“自然,你不过是囤积居奇,就等着卖一个好价钱呢。我给不起,自然有人肯给,那就拭目以待,预先祝你心想事成。”
将离脚下滑了一下,站稳了,喘了口气,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红,最后只得一句:“多谢林大人高抬贵手。”
她明白了,她懂了,他这是已经将她放下了,不会再要她跟着他,也不会再做强取豪夺的事了,他对她已经没兴趣了。
很好,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他都放下了,她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将离咬了咬唇,生疼的感觉传进心里,那颗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愤恨而怦怦跳的厉害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去。
她放慢脚步,挺直了背,从容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林暮阳在净室里更衣,将离就坐在外间,一时有些呆怔。她的人生意义,就是改变从前的宿命。在这一刻之前,她一直以为离开林暮阳就是她最大的人生意义。
不相见,便不会产生感情,没有感情,将来她死与不死,都跟他没有瓜葛。
可是现在,人生的意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实现了,将离心里一片空虚。她甚至有点不知道以后该凭借什么,充做活下去的勇气了。
林暮阳穿好衣服出来,不可控制的打了两个喷嚏。他在心里暗骂:居然真的得了风寒。这一路可有的罪受了,天知道,他最讨厌喝苦药汁了。
一想到苦药汁,不由得又想到那日将离喝下绝子汤的那一刻。从来没有谁把苦药喝的那么优雅、从容、淡定而又那么有美感。
却美的让人心碎。
就好像一朵娇艳盛放的花朵,在风雨的肆虐中,几经辗转,终于不胜,无力的凋零。又像一只绝美的蝴蝶,展翅飞翔,却终于折损逝去。
她们都是用生命中最残酷的一刻,成就了生命中最华美的一瞬。
抬起眼,将离就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双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头发还好好的束着,这么一低头,就露出了一段白玉一般的白晰。
风情尽显。
虽着她年纪渐大,身子骨长开,那蕴藏在骨子里的妩媚越来越明显。这是一朵即将开放的花,谁看着能不下手采撷呢?
不过,那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林暮阳进了里屋,经过将离身边时丢下一句话:“进来,我有话说。”
将离死盯着他的背影几眼,还是跟了进来。
林暮阳坐下,自己伸手倒了杯热茶,抬眼看向将离道:“我明日便要回京。”
将离无动于衷,却也意识到这是她生命里最关键的一刻到了。
果然,林暮阳道:“这是你的卖身契。”将离抬头,鼻端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林暮阳手里是一只翻飞的纸蝴蝶,他冰冷而又刻板的交待道:“以后,你只是这林府里一个自由的丫头,想留,林府给你工钱,想走,没人拦你。”
将离呆怔了片刻,脸上殊无欢喜之意,半晌才行礼道:“多谢大人。”
林暮阳沉默的等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将离一直恍惚着,再没有说话的意思。林暮阳便挥了挥手,将离也就配合默契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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