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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正自在街心想着满腹心事,忽见有人叫他,忙回头时,却见是认识的孔清。这孔清家里小康,有十几亩地,祖上曾出过一位举人。
只是家道中落,到了他祖辈,也就只是白丁。
他父亲是儒生,一辈子以教私塾为生计,看孔清天分尚可,聪明俊秀,很是把一番热情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
孔清在街上看过孟君泽的字,见他可怜,也曾资助过两回。一来二去,两人见面点头,谈论几句所读的经史子集。
要说交情,实在是浅的很。
今日街上一聚,想来不过是打个招呼。
孔清很是亲切的走过来,道:“今日孟兄怎么没去街上摆摊?”
孟君泽脸上微微一红,道:“有些琐事缠了身,这就要去,孔兄这是去哪?”
孔清道:“我去书肆里逛逛……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孟兄跟我一起?”
孟君泽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让让,因此道:“不了,我还有事。”
孔清却一把挽住他的臂膊,道:“孟兄莫不是瞧不起在下?那也没关系,听说今日城中有名的大儒陈士秀要在明月楼讲经传道,不如一起去看看。”
孟君泽道:“不敢,不敢。我哪敢瞧不起孔兄,实在是为家事所累,若是不去街上经营营生,今日小弟就要饿肚子了。”
孔清歉然道:“孟兄太见外了,你我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顾念你才华横溢,一直倾心,难得今日有幸相遇,孟兄倒是推三阻四,可见是具的瞧不起在下了。”
孟君泽没法。Www..Com他都不吝于把自己最耻辱的一面扒开来给人看了,这孔清还不放过自己。只好道:“我真没这个意思,孔兄若是这样说,真是让小弟无地自容了。”
孔清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道:“没的说,你陪我走一趟,中午我请你。”
孟君泽拗不过,也只好顺从,跟他去了明月楼。
明月楼外聚了许多书生才子,巴望着往上瞅。孔清拉着孟君泽到了跟前,找个相熟的士子问:“陈先生可来了?”
陈士秀是有名的大儒,很多人都以成为他的弟子为傲。做他的弟子,十有五六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他自恃身份极高,登门求拜的人数不胜数。今日来明月楼,却不只为讲经传道,而是因为有人专门请他。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风辄远。
风辄远一意要做个样子来博取钟夫人的满意,尽日里没少在学业上下功夫,自然晚上的功夫也没少下,行云布雨,与紫藤和薄荷尽得鱼水之欢。
这两个女子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扭扭捏捏与春情放肆之间,又得了钟夫人的默许,半推半就,含羞带怯,枕席之间自有不同于钟玉灵的妙处。
风辄远晚上劳累,白日里清爽,连做了几篇好文章,钟夫人很是满意。因此风辄远又约了城中几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一起请陈士秀来给他们指点一二。
楼下士子虽多,却没几个有资格能登楼聆训。
孟君泽不免遗憾。可见权势权势,与钱是分不开的。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就想拜个名师都难,想让名师指点,就更是奢侈。
瞧瞧人家有钱的,手一挥,一掷千金,凭你是什么大儒,还不乖乖的给人来助势。
孔清一拉孟君泽,道:“你跟我上去瞧瞧。”
孟君泽一怔:“不是说没有请柬,一律不得入内吗?”
“这你无需担心,我认得风公子,私交甚好,今日就是他挑头办起来的,无妨。”
孟君泽一愣,问:“哪个风公子?”
孔清一边拽他上楼,一边小声介绍:“就是钟大人内弟的少爷啊,一表人材,风流儒雅,难得一见的英才……”
孟君泽梳理了半天才明白这风公子就是钟家的表少爷。那岂不就是将离刺伤的那个?一时有些心虚,总觉得他做的事别人都看在眼里,要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样。
他虽不清楚将离怎么就刺伤了风辄远,但想来必是这风少爷看中了将离,想要仗势欺人没能得成,反被刺伤的了。
可是架不住孔清的强迫,连连称赞这位风少爷如何的爱交朋友,如何的平易近人……也就跟着他上了楼。
心里暗自庆幸的想,也许这位风公子根本无意和自己为敌。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他怎么盘算也盘算不到自己头上。
等到见了风辄远,孟君泽才觉得孔清的评价一点都不夸张。这位风公子相貌堂堂,风流俊秀,让人看了就觉得如沐春风。谈吐不俗,也没有那种嫌贫爱富的势利,对谁都是有礼有理。遇到同他意见不符的,也不急不躁。与他意见一致的,便有惺惺相惜的爱才之意。
陈士秀就对风辄远大加称赞,只说他是人中翘楚,将来必堪大用。
送走了陈士秀,风辄远特意把人都留下,说是一起把酒叙叙,还特意和孔清过来打招呼,同孟君泽相见。
两人虽是初见,可是几番对答下来,都有了相见恨晚之意。风辄远对孟君泽道:“孟兄若是不嫌,时常到我那里坐坐,我们饮茶把酒,以尽知己之情。”
酒席上相谈甚欢,又吟诗作对,谈起朝廷政局,众人都对风辄远很是推崇。孟君泽和风辄远告辞,羡妒之余,又觉得能有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与他为友,三生有幸。
孔清待孟君泽走远了,才走到风辄远身边,问:“风公子何以对这位孟兄如此厚爱?”
风辄远收回视线,呵呵一笑道:“人生在世,多得几个知己,方为人生快事,我素喜交友,不论出身。多得孔公子从中相助,这点微礼不足挂齿,还请孔公子笑纳。”
魏楠递过来一卷画轴,孔清展开一看,竟是颜真卿的真迹,不由得大喜过望,道:“这,这,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得风公子如此厚待,实在是惭愧,惭愧。”作势推辞,可是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推辞便显得有些无力。
风辄远大大方方的道:“既说是薄礼,还请孔兄不要见责,改日还请到我府上一聚。”
“好说,好说,到时我必定带着孟兄过府打扰。”孔清心里明白,便欣然接了这份大礼,两人拜别。
风辄远嘴角噙着无声的冷笑,对魏楠道:“那两个蠢材撤回来了没有?”
“早就撤回来了。”魏楠只简短的回了一句就退在一边。
风辄远嗯了一声。还不算是太蠢,起码把孟君泽的底细打听了个清楚。其实他不必这么费事,只要闯进去把将离揪出来就好了。
可是那也太便宜她了。她不是一心想着嫁人生子,过上她想要的小日子吗?他就一点一点的靠近,一点一点的毁灭,在她充满希望的时候深刻体会绝望,让她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没错,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是他找到孔清,托他帮忙与孟君泽结交。
太容易了,不能说他心计太深,只能说孟君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往前凑。
风辄远就不信他对将离的事一无所知。
将离……早晚有一天,你会屈服在我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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