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第一战
秋风起,北雁南飞。
九月,刘信率领三千兵马抵达定陶城西北方向三十里外,探马来报,定陶城外有两万匪兵,正在围攻定陶城。
刘信不由得讶然,一来他未有想到楚地叛乱情况居然这般严重,光是定陶城外便有两万人。二则是未有想到定陶城居然还能够组织起抵抗。
老实说,刘信当初离开定陶北上,就将定陶城连同屯田策一同抛弃了。
刘信想过无数可能。定陶城苦心经营的田地,可能被屈、景、昭、项等大姓瓜分。然后平民活不下去起义,杀死城内楚官,整个定陶城因为缺乏治理,而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他给定陶城安排的剧本。
全旭得知定陶城未破,十分高兴,与刘信道:“定陶城中必有贤能之辈,若能与城内联系上,内外夹击城外匪军。解围定陶不难。”
刘信摇头道:“不要指望城内守军。这一战,我们自己打。”
全旭心中一凛,当下应诺。
匪军主将王沛也察觉到了刘信军的存在,已放弃攻城,留下一万人防备城内守军出城接应。自己则率领剩下万人朝刘信军扑来。
刘信当下做出部署,以全旭领楼烦骑藏在树林间,等待时机,自己则亲率三千楚军精锐与匪军接战。
刘信在棘原壁时,曾经有意训练自己的骑术。但驾照只过了科二,目前只能做到骑马代步而已。
全旭旧时曾为商队做过护卫,骑射与步战都是精通的。兵者,生死存亡之道,刘信必须将楼烦骑托付给自己信重的人。全旭也因此最为合适。
但全旭当初受那人之托,发誓要保护好刘信的。战场凶险万分,自己若不在刘信身边,又何谈保护?
全旭道:“校尉屈声与臣同样善射,还是让我留下来保护君侯吧。”
刘信蹙眉道:“此一战若不能胜,你我二人又如何幸存。大丈夫当驰骋天下,马革裹尸还,幸也,何作女儿态?速去!否则军法从事!”
全旭只得应诺,被刘信一番训斥,心中却也看得开了:“是了,这一战若是能赢,自不必说。若不能赢,与君侯一同战死沙场,也算是不辜负所托了。”
比起跃跃欲战的楚军兵卒,刘信内心其实是慌乱的。但是将者,军心之所系也。刘信摸了摸自己厚实的皮甲,拔出锋利的宝剑,朝前一挥,掌旗官旗帜高举,朝匪军面对面冲了过去。
刘信的马是项羽赠送的战场老马,如今听到厮杀之声,竟是兴奋起来,撒欢朝匪军冲去。刘信一马当先,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应该选个校尉代自己指挥就好了,便是一开始便下马步战也是好的啊。
刘信的卫士见刘信冲出队列,都惊呆了,作为卫士,主将冲,他们也必须跟着冲,护卫在刘信身边。
其他楚军士卒却都因为主将的“勇气”而为之振奋,一个个步伐都迈开了,奔跑速度是匪军士卒的三倍,在刘信刚接触匪军阵线后,他们随后也都追了上来,不然刘信身上恐怕要多许多的透明窟窿。
全旭看到刘信军已经与匪军交战,当下再不迟疑,率领楼烦骑兵,绕到匪军后背,展开斩将行动。
匪军守将王沛见形势不对,连忙吹响号角,调动警戒在定陶城外的另外一万军加入战斗。其实不用王沛如此做,那边看到楚军来势汹汹,便已经开始往这边冲过来了。
但这需要时间。
全旭率领楼烦骑奔驰在匪军与援军之间的夹道间,而这夹道宽度也在迅速地缩减。全旭若不能快速完成斩将行动,难免落得被包围而全军覆没的下场。
匪军援军见楼烦骑速度太快,当下开始用弓箭射楼烦骑。但他们距离太远,箭未到便已经先落地。援军且行且射,全旭与楼烦骑所要经受的箭矢渐渐多了起来,不断有楼烦骑倒下。
突然四百多楼烦骑直线奔出了两军夹道,做了逃兵。
刘信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一半。
全旭不为所动,在他身后依旧是三十余骑追随着他,冲向了匪军主将王沛。
全旭一箭射在了王沛的手臂上,其余三十余名楼烦骑也都射出了自己的箭,或中或不中,王沛身上至少挨了十箭,竟这样满目不甘心地死在了战场上。
如果王沛有一身甲,头戴一顶盔,想要射死王沛无疑是极难的。但农民起义军是贫穷的,王沛作为匪军的一员主将,同样也无甲胄,有的只是腰间一把还算锋利的短剑罢了。
王沛战死,与刘信主力交战的匪军直接溃败,刘信率领主力趁势掩杀,驱赶溃散的楚军冲进援军阵型中,援军阵列随即被冲散。
这时,定陶守军也从城内冲了出来,一共三千人左右。刘信军与定陶守军前后夹击,匪军被迫放下武器投降。
刘信重重奖赏了跟随全旭追击的三十余名楼烦骑,每人赐绢十匹。溃逃的楼烦骑去而复返。刘信让他们下马,十人一组站成一列,通过抽签的方式,每列抽出一人处死。
这便是古罗马时代有名的“十一抽杀律”。文吏用地上的茎当作简单的筹,两手握住遮住长短,楼烦骑士们都苍白了脸,挑选属于自己的那根,抽中长者被拉出去枭首,抽中短者则可以活命。
这种处罚方式,楼烦骑兵付出的代价是极少的。毕竟因为他们溃散,差点导致刘信军全军覆没。因为代价少,所以才甘愿接受惩罚。
但这样的惩罚又是极其恐怖的,所有被惩罚的人都要在生死线上走一遭。每个人都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
楼烦骑兵们这才想到,刘信或许是一名蹩脚的将军,但绝对是一名酷吏!
刘信目睹了四十名楼烦骑兵被削去首级,心中尚怀着一股戾气,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刘信!刘信!”
刘信抬头,看到虞小株朝自己扬手挥舞。她是那样的高兴,朝刘信欢快地跑了过来,待看清楚了刘信的容貌,才停下速度慢慢地踱步上来。
“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信君。”虞小株道。
虞小株一身戎装,穿着贴身的盔甲,小脸红扑扑的,当着刘信的面,将头盔取下,她两边鬓发已经被汗水弄湿了,却并不以为意,一双眼睛高兴地看着刘信,似乎要将刘信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