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云裳,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一进莲心小筑的门,顾籽萄就原形毕露,死死的抓住云裳的手不住的摇晃,“还好你够机智,想到了这个办法,不然的话,咱们可都要遭殃了。”
凤紫湘频频点头,小脸上还残留着被惊吓后的苍白,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可真是够危险,如果真的被人识破的话,连我也不能保住你们无恙。”
云裳浅浅一笑,对着凤紫湘歉然道,“险些连累了小公主,云裳无限惶恐。”
凤紫湘低下了头,搓着自己的衣角说道,“云裳妹妹,你还是这样和我客套吗?我是宁愿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好你和顾姐姐的。”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柔软的光芒,带着一点期待似的说,“我们也算是同患难的了吧?现在,我能不能和你交朋友,我是说,像你和顾姐姐那样的好朋友。”
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来。云裳没有心理准备,愣怔了那么一瞬,顾籽萄察言观色,立马知道楼云裳刚才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这时候就需要她出马了。
“咳咳,嗯,小公主难道你已经是我和云裳的好朋友了么?云裳是这样慢吞吞的性子,以后你习惯了,也就知道了。”顾籽萄忙着打呵呵。
凤紫湘优雅的点了点头,但是视线仍然是放在云裳的身上。
估计谁也不能再这种小鹿一般的纯洁目光下继续保持沉默了吧。云裳轻轻勾了勾唇角,算是给她一个微笑,她不是顾籽萄,有一个要干政的爹,她的老爹已经回老家去种田去了,没工夫让她趋炎附势的结交权贵。
从这点上来说,她算是比顾籽萄轻松的多。
不过,既然人家公主都发话了,她好歹也要表示一下。
“小公主以后得空,可以常来我这里坐坐,总是憋在皇宫里,会不会很寂寞呢?”云裳想了下,换了这种折中的方式来说出自己的意思,算是柔和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交朋友。
谁能拒绝一个公主发出的邀请呢?
除非她是傻子。
听见她说出这句话来,顾籽萄也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云裳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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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有九龙真碑,刻七彩祥瑞,画九条纹龙,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九天之上,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而今春申,龙趁时变化,由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天子娇女,此威豪,尽天已然。”
每天晚上,云裳都打开这本古卷细细的翻阅,一遍又一遍的摸索之中,她发现了文字之中隐藏的秘密,九龙真碑……
古时候的碑文到底有多少,这没人能说的清楚,况且这个大凤朝本来就不是一个真实存在于历史之中的朝代。这本一百多年以前流传下来的古书里面记载的石碑,是不是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又还能不能被她找得到?这都是眼下云裳最棘手,最担心的问题。
“小姐,黄先生来了。”她正在苦思冥想之间,香香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黄白橘?
“小姐你忘啦,您早上让花瓶给黄大人送了一封请柬,请他过来品茶的呀。”香香看着楼云裳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小姐肯定是忘了这回事。
“哦,对,多谢你提醒。”云裳的嘴角噙上一抹微笑,被这九龙真碑闹得,她险些忘记了,自己的手里还有一样人家的东西呢。
随意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抬了抬手,“快去请到正厅里,要泡好茶。”
黄白橘步入正厅,发现此处的摆设十分的考究,前朝的古董花瓶,还有一些地方特色浓郁的物件是应有尽有。
看起来这间大厅的主人是一个十分讲究和有品位的人。
他方落座,就有侍女为他端来香气袅袅的热茶。
初秋时候,她这里就有极好的碧螺春喝,这让黄白橘有些错愕。
这种贡茶每年进贡到皇宫里的,也不过屈指可数,而她这里……
他在品茶的功夫,厅外就走来一人,着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缀着一点星子一样的亮片,从外头的光亮处进来,显得很是耀目。黄白橘眯了下眼睛,似乎已经被她的光彩晃瞎了眼睛。
他站起身,迎了两步,谦和的拱手道,“小郡主。”
楼云裳朝他笑了下,看见黄白橘身上的袍子有些许的泛白,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个太学院屈指可数的高才生,居然穿着和日常起居是如此的朴素。这么一个不讲究的书生,到底是哪儿让顾籽萄瞧得直了眼?
黄白橘有些纳闷的看着楼云裳,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尴尬的咳嗽一声,“不知道今日小郡主邀黄某过府所为何事?”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明明是她向自己发出的邀请,见了面,却不说话。
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太久,云裳也有点不好意思,歪了歪脑袋,露出笑容来,“先生觉得这茶水如何呀?”
黄白橘是个实心眼儿的人,端起自己的茶杯来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道,“着实不错,是今年新进贡来的碧螺春。”
云裳佩服的看着他,“黄先生你真是神,我原以为这茶叶没什么特别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一幅笑颜的时候,黄白橘忽然觉得这个少女的笑靥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一丝的……不安。
他不是鸡,当然,她也不是黄鼠狼,但是这种真而且真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又是为何而生的呢?
“小郡主有话还请明言。”他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诡异场景。再说,他之前就有听说过关于这个小郡主的一些故事。
大多都不是什么好的。
比如,她刚刚回来,母亲的尸身就不翼而飞,大哥死于非命,二哥成了痴呆的傻子,楼铎罢官回家,在灵堂上逼死了冯平樟,迅速的和皇后以及小公主交好……一切对一切交织起来以后,就变成了不得了的一张大网。
又好像是一帘纱,将她的真正面目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云裳听出他话中的味道有些不对,低低的垂了头,“原来黄先生你也在意那些无聊的蜚短流长吗?”
黄白橘一愣,蜚短流长?
云裳继续说了下去,“云裳今日请先生过来,其实是有一本书上的内容不是很能明白,所以想请先生给指点指点。”
听见有书,黄白橘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了点头,“小郡主不必客谦,书在何处?”
云裳捧上那本古卷,安静的等着黄白橘看完。
一直到日落西山,黄白橘才匆匆的略完了这本书,又闭目思索了一番,“小郡主想问什么?”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云裳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想请问先生,在知道这书上所提到的,开国女皇陛下飞升的地方,是在今天的哪里?”书上的脚注里虽然有批示说明凤娥仙逝的所在地点,但是那是古法的名称,放在她这个地理盲来说,几乎是和没说一样。
黄白橘回答道,“书中并未写明明确的地点,黄某斗胆揣测,此地大概是在今日的西郊附近。”
“西郊?”云裳蹙眉敛衽道,“可是京城之西么?”
“正是,虽说是京城之西,却也十分的偏远,小郡主你在南方长大,大概还不了解,在京城之西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崖,传说在山崖的另外一侧,连接着的,是一片未知的领域,时常有仙人出没,凡人若是贸然闯入的话,轻,则三魂七魄皆散,重,则肉身尽化成枯骨。”
黄白橘本来是想要说的邪乎一点,好打断楼云裳的念头,因为他已经看的出来,这个小郡主正在打这地方的主意。
没想到,他越是说的邪乎,将这块地点说的神乎其神,云裳就偏偏要去亲眼见证一番虚实。
和黄白橘又聊了聊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字画,比如山水,比如奇谈杂艺之后,云裳才恋恋不舍的将他送走,当然,临走的时候云裳不忘贴心的给他带上一包贡茶。
一家之言不足以证明什么,云裳在送走了黄白橘之后,又带着那本书找到了一直闭关不出的文先生。
文若图这些天不见,似乎老了一些。云裳说明来意,也没和他客套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关于那一片石崖的事情,得到的结果果然和黄白橘所说无二。这样,她的心里才微微的踏实了些。看来,孔圣人的门生,这些书呆子还是蛮讲诚信的。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云裳回到自己房间里,准备酝酿一番出行的计划。
而与此同时,文先生也没有闲着,他关好了房门之后,匆匆来到莲心小筑的东阁楼里,叩响那一处的朱门,“公子,公子,你休息了么?”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莲准探出那张标志性的媚脸来,文先生左顾右盼了一番,察觉没有人跟随自己,这才走进了莲准的卧房。
“公子,小郡主似乎对京西的那片石崖很感兴趣。”文若图不无焦虑的说,他的犹豫在眉宇间尽情表露出来,莲准听了也是微微一皱眉毛,“她向你打听了那里?”
“不止是向属下探听了关于石崖的消息,小郡主今日还邀请来了黄白橘,听小厮们说,两人在正厅里言笑晏晏,谈论了许久。”文若图紧紧的蹙起眉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小郡主到底骨子里在搞什么鬼。
“这对姐妹倒是有意思,一个就好像是疯子一样的练武,一个就是着魔一样的找石崖……石崖……”莲准如丝的媚眼里浮动起一丝的惊错,缓缓拨弄了下手中的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响动。
“你可还记得,在石崖里,还有一桩关于我们的秘密么?”
文若图苦笑一番,点了点头,“那样的一个秘密,属下即便是死上一百次,也是不会忘记的。”
一片石崖,似乎勾起了这一主一仆的尘封在脑海里的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