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自己就是这次将要开始的愚蠢的‘圣杯战争’的所谓‘第八人’,还是什么享有特权的‘Ruler’?”
金发的王者斜卧在椅子上,半眯着猩红的双眼,神情不知是嘲讽还是质疑,只是对于面前站着的少女没有半分客气,似乎无论是主是客,他都不会放下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严格来说是‘第九人’,您并没有袖手旁观的打算吧——王·吉尔伽美什,‘黑泥’赋予您身形,您并非四战的胜者却停留于‘现世’,已经算是超常事态,并且通过进一步观察,您对‘圣杯’的降临存在严重抵触情绪……”
少女稍作停顿,棕色的瞳仁直视那抹鲜红,没有丝毫恐惧,如同人偶般平静的陈述着,
“所以,‘我’/‘Ruler’的出现可以说完全是为了‘监视’您,
当然,我并不会直接参与圣杯战争,‘圣杯’渴望‘降临’,只要您不做出严重阻碍圣杯战争进行或破坏圣杯战争的行为,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涉,
甚至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您……以及旁边的那位神父。”
少女语毕,偏过头凝视远处黑暗的角落,毫无生息的阴影中传出单人的脚步声。
“真是好眼力啊,不愧是‘Ruler’。”
言峰绮礼平调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真正听不出悲喜的平淡语气甚至令人偶般的少女略略皱眉。然而,只见她突然攥紧了双拳,左手的黑色露指手套下似有什么亮红色的纹路涌动着。
“如果你的话中的意思是‘赞扬’,那么我欣然接受了,但是你是不是太过于小看英灵的实力了?重申一遍,我是‘Ruler’,本次圣杯战争的第二位‘编外’英灵。”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
极不和谐的尾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始终静坐着的“王”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露出难得愉悦的表情,当然,(某中二)王的“愉悦”从来都是建立在对他人的讽刺挖苦或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喂,绮礼哦,听到了吗,你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着本王的面说什么‘不要小瞧英灵的实力’,但实际上却弱的一塌糊涂,魔力纯度甚至在你之下呢……”
吉尔伽美什似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玩具”,终于提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的审视着眼前的少女,等待她崩溃或者无力的表情。
“凭你的水平,甚至不配称为英灵,最多也只是和单体‘哈桑’持平的程度吧,甚至比不上某些现世的蝼蚁!”王断言道。
软弱、卑微、无力,面对绝望的现实的扭曲神情,吉尔伽美什并不“热爱”这些,他的象征是“究极的中立”,
“观测而后裁决”
比起几乎是“冒牌货”的少女,似乎他更称“Ruler”之名,当然,凭他喜欢看热闹、“越混乱越愉悦”的心理,那个职位/Class是绝对不会落到他身上的。
“王所追求的只有结果”“王所见证的尽为毁灭”,他被赋予“仅此”的“责任”,剩下的只要享受即可……
(那么,眼前挥舞着双拳的小丑,又会献上怎样的愚剧呢?)
“确实如您所言,我只是‘Ruler’的‘残次品’,本来这一‘Class’便不该出现在正常的圣杯战争中,这次的‘特例’也只是预防‘潜在危险’而已,甚至说我连基本的‘Ruler’的职权都没有——我无法强行命令‘servant’行动,只能以号召的形式提案,参与与否由‘master’们自行决定,奖励是‘我自己的令咒’……”
没有被吉尔伽美什的话语刺激,途中仅一秒的失神似乎是由于听到了某个“敏感词汇”*,少女依旧平静而不失礼仪,似乎早已猜出自己的弱小被“王”看穿的事实。
接着,她摘掉左手单有的露指手套,先前被黑色掩埋的亮红益发鲜艳,三道刻痕交相叠加,圆弧、横线以及四芒星状的底案透出幽朦的血色,比起一般的令咒,“它”如同“活物”,更像是某种“术式”的图案……
“如您所见,我的‘令咒’同样只有3道,我自身既是‘servant’亦是‘master’,
更糟的是,我生前并非能成为英灵的伟大人物,像这样被强加职位连一般英灵的十分之一实力都不到,唯一的优惠是庞大的‘知识’,无条件知晓各对servant及master与圣杯战争有关的活动,但实际上正常范围内我都无权干涉…”
“简言之,我是圣杯创造的一枚‘弃子’。”
“……”
沉寂,死一般浓郁着聚集的低压,吉尔伽美什没有接话,仅仅是收敛了笑容,用那双赤色的仿佛流淌着鲜血的红眸凝视着少女,锐利的目光似要拨开她几乎毫无破绽的冰面伪装,当然,如果内部盛有的真的只是虚无,这种货色便舍弃了吧……
——如果你的确只是服从于圣杯/命运的空壳……
“那么,你是一边承认自己毫无价值,还妄想与本王谈‘条件’吗…杂种!”
难得那么长时间“平平和和”与“卑微的蝼蚁”对话,可见英雄王之前的心情算是极好的了,只是如今显示出了些许厌倦,说是对来者的缓期死刑也不为过……
“不,我将实情全盘托出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合作’的‘诚意’而已,况且,没有人能瞒得过您,最古老而伟大的王·吉尔伽美什……”
少女俯身,栗色长发瀑布般垂下,她以极为恭敬谦卑的方式向面前这位性情多变的王者行了礼,转而继续说道,
“我并不想死,所以提前向最可能‘误杀’我的‘违规者’、同时因为您的存在也是最强一组‘投诚’,这种单方面的寻求庇护确实没有资格与您‘谈判’。
但我并不愿被人束缚,更没有打算再成为您的棋子,圣杯启用我的目的更像是‘监视人’或‘见证者’一类,如果我死了,恐怕‘它’也会有进一步动作……”
“所以,我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斗胆向您进言,我的‘愿望’/‘条件’仅仅是平静的活下去,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少女平静的与那嗜血的红瞳对视,仿佛早已在心中做了千万次的准备、练习,她似乎感到一条冰冷的巨蟒缠绕着自己的身躯,肆意摩挲、窥伺着那层虚假的“伪壳”,却只能硬挺着不让自己的心跳声漏掉半拍,以免那条“蛇”一声哂笑,直接将自己整个吞下……
“呵,空有一身斗志却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种卑微的愿望吗,圣杯还真是选了个‘好’代言人啊……”
王者嘴角上扬,闭上了永不熄灭的赤焰,不再言语。
(那么,这算是暂时“通关”了吧…
真是老样子难伺候的“王”大人啊…)
少女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略有放松,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许人情味的活力,
“感谢您的恩赦,恩·吉尔伽美什。”
“言峰神父也没有什么异议吧?”
象征性的问了句旁边被忽视已久的某位打酱油的麻婆,少女为自己的善良大感满足。
“是的,当然,一切遵循‘王’的旨意……”
无视那额角略微抽动的肌肉,言峰绮礼同样恭谦的鞠了躬。
“这是我的住址,如果有什么事请用使魔或电话联系我。”
少女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言峰神父。
“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独一无二伟大的王,吉尔伽美什大人。”
再次对着那傲视一切的王行礼,少女转身向门走去,步伐如来时般优雅从容,透着一股别样的贵族气质。
“礼仪不错,‘小姑娘’,你有一个好品味的老师。”
慵懒的声音传入耳畔,少女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微笑着答道:
“很荣幸得到您如此高的评价,听到您这么说,‘那个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不过——”
语气突转威严,空气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冰冷中藏着丝缕火药的味道。
(我CA,还来?我说大爷您有完没完,没事能不能别那么大喘气……)
刚刚为“演戏”的苦差将要结束而暗自得意的少女这时真的想哭了,差点直接爆出粗口……
“你还藏着‘什么’没有全部说完吧,作为短暂的余兴本王暂且原谅你的知言不报……
若是让本王感到半点无趣,汝将以万死谢罪来平息王之怒火!”
教会的钟声兀然响起,惊起阵阵鸽子飞鸣,不得不说,吉尔伽美什选择的装13Time真是好到了极点……
回响声中,那不容质疑的傲慢之言竟成了无法抗拒的法则,金红的身影,以威严与高傲凝著着现世的恢弘史诗。
“如果,”
少女吞了口唾沫,终于有所动容,被无名的气势压制,额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如果能够成为您的‘愉悦’,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没有伪装,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也以全部用完,结果某个自大中二的王者还是一如既往的超出了自己所料,少女苦笑着,直接说出了内心所想。
(能再次对你说出这句话,真的…太好了…)
【我是你的“愉悦”】
如同从何处听到过这句话一般,王迟疑了,沉默着回味莫名的相熟感,吉尔伽美什默许了脚步声的静静远去。
“女人,报上你的名字,本王允许汝将那卑微的姓名纳入吾耳!”
这应该算是得到王者的某种“认可”了吧,理所当然,“被接纳者”应欢呼雀跃,为之欣喜若狂,载歌载舞!
然而,对于此时已走到门口,扶着门扉的某位“少女”,只有把门直接拆下来砸在某个二货脸上的冲动……
(你妹!!名字特么的不是刚进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还老娘刚才那三秒半的“感动”啊!!!)
当然,少女——呸、…岸波白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转过头以“最灿烂”的笑容、“最炙热”的目光、“最甜美”的声音回复那位(中二)王大人——
“白野,我的名字是‘岸波白野’,吉·尔·伽·美·什·大·人·”
“砰!”
忽略掉那震落了两米外老树上的鸟窝的巨大关门声,不得不说白野童鞋的“演技”真的是完美极了……
“怎么了,绮礼,你好像很疑惑?”
不愧是英勇(zhonger)果敢(shaque)帅(er)气无比的英雄(zhonger)王大人,对那巨大的关门声没有丝毫反应,王静静的微笑,凝视着不知何时拿出的高档红酒,轻晃杯中鲜艳的液体(自我陶醉)……
“是…这次你是为了‘什么’而感到‘愉悦’?吉尔伽美什,为何…我感受不到‘乐趣’……”
再无外人,言峰绮礼并不再向最古之王献以臣下的卑谦之词,并非不敬,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急慌慌的毛头学者,迫切的向王询问“愉悦之法”,对“答案”的热衷高于一切。
“呵,你还是很稚嫩啊,绮礼,十年还没教会你如何识别‘人心’吗?”
王并非有意讽刺,只是单纯的告知着,引导着迷失者,却不知将要前往何处……
“‘那个女人’在‘说谎’,明明知道对着本王不可能有不被识破的谎言,她依旧在‘光明正大’的‘说谎’,”
丝毫没有被人欺骗的愠怒,王的器量总会在“微妙”的部分异常宽广,
“她熟知本王的喜好,用着乌鲁克王族的礼仪,甚至称呼本王为‘恩’——那是在古代乌鲁克对王的称呼…”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圣杯教给她的,对于一枚‘弃子’,你不觉得‘呵护’的过多了吗…”
鲜红的眸子早已映射出岸波白野的一举一动,即便‘慢心’、‘自傲’,金色的王者从未漏掉过任何一个细节,即使是“一字”的疏忽,他也会从最隐秘处将其挖掘、鞭笞,成为打击对手的最有力武器!
——只可惜,这些天赐的技能对于某位王者来说不过是寻找“愉悦”的“便利道具”罢了。
“即便如此深知本王的‘禀性’,她依旧选择了‘说谎’。”
“那个女人——‘岸波白野’如此想拼命掩饰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你不觉得看着她疲惫忙碌最终必定一无所获的身影很‘有趣’吗,绮礼?”
王者随口反问算作回答,目光却移向教会的大门——名为“岸波白野”的女性曾驻足的位置,眼里是说不出的玩味…
随之,王将杯中的鲜红一饮而尽,晶莹的残液从杯口缓缓流下,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印痕…
“‘这次’的‘余兴’,似乎不会很无聊呢……”
耀眼的金红再次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