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至深夜,但是在这个小小院中,人却越聚越多,都向着陈素青和陈庆拢去。
陈素青用剑撑在地上,让自己不至于瘫倒在地上,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
她环顾四周的人群,虽然大都是一副好奇、探寻略带同情的眼光。但是陈素青也知道,在这一副副面孔之后,所包藏都是虎狼之心。只要自己的身份被揭发,他们就会如嗜血的狼群,一拥而上,将她撕成碎片。
但是看这陈庆的面孔,她实在忍受不了他颠倒是非黑白,小人得志。也绝不可能对着他俯首系颈,阿顺取容。想到这里,陈素青只感觉一点怒火从心底起,将她全身热血都点燃。
凭着这腔怒血,她已经浑然无惧,天地万物,四周诸人,已经伴随着她奔涌的心跳,化作一片虚无。陈素青挺了挺腰,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陈庆的嘴脸。
就在陈庆正要说话时,陈素青突然感觉有人撕开了周围的这片虚无,披着月光向她走来。陈素青抬头看清了来人,只感觉周围奔腾的一切又回归了清明。
来人是渡云。
只见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法衣,但在月色的笼罩下,在这小院中的这一片暗黑之中,却又仿佛是最耀眼纯净的白。
陈素青如蒙大赦,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心下一片安定。随即突然又心底一软,当那腔热血退去,恐惧悲伤再次向她袭来,其中还夹杂有一丝委屈。她心智不稳,身子晃了晃,瞬间竟然落下泪来。
渡云见她这样,连忙蹲下,扶住了她,看她似乎没有大伤,又轻声问了一句:“你中毒了?没事吧。”
陈素青摇了摇头,扭头便盯着陈庆,渡云见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陈庆话卡在喉间,还没说出。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渡云,他没有和渡云见过,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此时看他和陈素青的言行,两人又像是认识的。
陈庆被他二人盯得发毛,心也有些虚,不敢大意,只问渡云道:“敢问尊驾是何人?”
他不认得渡云,渡云却在潇碧庄听过他的事情,此时见他又兴波浪,弃旧背主。虽然他是出家之人,心中也不免气愤,于是也怒目相对,面沉不语。
陈庆见他不语,也不知何意,只能赔笑道:“禅师不在深山修行,何故管起俗世之事。但这事情可不好管,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他说到这里,看了陈素青一眼,又得意的对四周众人笑道:“她不是别人,就是.....”
“住嘴!”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渡云打断。渡云见他嘴脸,瞬间暴怒,内力随即涌出,直扑陈庆。陈庆也感到了被气韵所压,一时语塞。
渡云如此发怒的样子,不要说陈素青未曾见过,就连随后而来的阿福也几乎没有见过。渡云遁迹空门多年,已是小有修为,似乎随时都保持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鲜少如此生气。
他内力一出,众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感觉,但凡是武功稍高一点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都稍稍后退,想要离他们远一些,以免伤了自身。
陈庆武功虽然说不上最高,但是渡云的内力是直接冲他去的,他还是立刻感觉身形被凝住,连呼吸都有些窒塞。
片刻之间,渡云又止住了内力,压下了怒气,神色也恢复如常。陈庆摆脱了压制,但因为渡云武功如此之高,又猜到他和陈素青可能有些旧识,于是也不敢再说。
陈庆看了一眼陈素青,只见她也正盯着自己,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都是悲痛和愤怒。他心中一惊,知道不妙,风云突变,恐怕自己反而要折在渡云手中。
他心中掂量了一下,虽然心中不甘,但保命更要紧。于是便咬了咬牙,暗叫一声,拔腿跑了。
渡云见状,终究担心陈素青,也没有再追。于是便将她搀起来,和阿福一起将她扶回了客房之中。
众人虽然心有疑惑,但是碍于渡云之功,也不敢多事。何况他们也只当是寻常江湖寻衅,见的多了,也都以为常,所以都不再探究,各自散了。
渡云三人回到客房之内,阿福扶陈素青在床上躺下,又给她看了看伤势,对她道:“这个毒我也不会解,但既然是迷毒一种,不如等药效散散,看看可能好些。若贸然解毒,只怕反而不好。”
见陈素青应了,又问道:“陈姑娘手脚上也有些挫伤,不像是打斗伤的,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陈素青听她发问,便将刚刚自己为陈庆所逼,不得已从二楼跳下的事情说给他二人听了。
他二人来的时候,已经是陈素青落地被围,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听她这样一说,心中又气又怜,阿福轻轻拉过陈素青的手,为她涂了些药油,轻声道:
“不是什么大伤,涂点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说着扭头对渡云道:“那个陈庆真可恶,幸好我们来的及时,不然陈姑娘就危险了。”
陈素青闻言,也向渡云看过去,只见他眉头微蹙,于是微微叹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渡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沉声道:“这次多亏被我遇上了,你自己也该当心点才是。跳楼这种事情,以后也不要做的好。”
陈素青微微苦笑一下,头微微后仰,靠在床头,咬紧牙道:“再让我见到他,一定杀了他。”
渡云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摇了摇。陈素青见他这样,只当他又发善心,也不再提此话,又问道:“幸亏你们路过这里,你们是要出门吗?”
渡云闻言,神情一滞,只抬起来头来看着陈素青的眼睛不语。
陈素青见他神情有异,觉得奇怪。也不好发问,便也看着他,等渡云开口。
过了片刻,渡云才道:“我们是准备去找你的,路过这里,准备住一夜再赶路,谁知道正好遇到你被众人围住。”
陈素青闻言,心突的跳了一下,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问道:“找我?为什么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