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东方舞心里当即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讪讪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看着冷兰若,十分诚惶诚恐道:“郡主,对不起……我、我并不是有意要奚落你……”
“嗯,我知道。2”冷兰若那微变的脸色早已恢复正常,那极佳面容上又端出完美无暇的优雅微笑,柔声道:“说起来,你这位二妹确实是个手段过人的女子。”
冷兰若漫不经心地睨了东方舞一眼,才露出云淡风轻的姿态,幽幽道:“你看,除了太子殿下,六殿下与白世子,就是曾经为了你退了她婚约的五殿下,也回过头来对她死心塌地,一心想要求娶她为五五妃,这种本事确实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只有兴叹的份呀。”
冷兰若说完,看见东方舞那脸上微微透着尴尬的红晕,半晌,乍然作出恍悟的神情来,惊讶里带着歉意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东方大小姐你千万别介意,我说五殿下他……,真的一点也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
东方舞除了硬着头皮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还能怎么着呢。
就算冷兰若是有心挤兑她,当是还击她刚才的无意之举,她也不能对冷兰若再表现出什么不满来,毕竟人家是郡主,跟她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半晌,只得讪讪笑道:“郡主哪里话,我绝对不会介意的;况且郡主所说的俱是事实……。”
冷兰若微微垂下眼眸,面上仍旧勾出那优雅完美微笑,慢慢道:“大小姐不介意就好。”
“其实说起来,我们还真该向表妹她学习才是。”一直安静隐忍的百霓虹淡淡插了话进来,“她有本事能令过去抛弃她的男人重新回到她身边,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向她学习;还有另外一点,我说出来,希望郡主你别在意,我不过是想举例说明一下而已,此外绝无他意。”
冷兰若抬头看向那脸色苍白,生就一张惹人怜爱瓜子脸的少女,微微笑道:“百小姐请说,既然是举例,我若是介意,岂不枉作小人,自寻烦恼。”
百霓虹听罢,微微淡笑道:“另外一点:六殿下既然明知会遇到无数阻力与反对,仍然不顾一切要与郡主你退婚,这说明,二表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占有绝对性不可憾动的位置。这一点,就更值得我们向她学习了。”
她淡然瞥过目瞪口呆的东方舞与面色微微透着阴晴变幻的冷兰若,又道:“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冷兰若表面上仍保持着优雅的完美微笑,心底下在听完这番话后早就怒不可遏了。
她要向东方语学习?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风昱要退婚,他以为他想退就能退吗?他以为他想不娶不就娶吗?她从小就被烙上了六殿下未婚妻的烙印;他以为,她会容他弃她,而去娶另外一个女人吗?
这辈子——想都不用想!就是做做梦也不可以!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她想要,风昱也永远只会只能是她的夫婿,别的女人休想染指。
谁敢跟她抢,那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东方舞的反应倒与冷兰若完全不同,虽然她被百霓虹如此直接揭开伤疤而愤怒了一会,但愤怒过后,她很快就顺着百霓虹的话在心里思量起来。
让一个曾经嫌弃鄙夷抛弃过的男人,再重新死心塌地地回到身边,这可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但那个人,虽然她十分讨厌,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能同时让那么多世间优秀的男子不顾一切阻力与反对,一个个跪在皇帝跟前,求圣旨赐婚。
除了太子早已立有太子妃,无法许给她正妃之位外,其他人个个都以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位置来抢着求娶她。
这确实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如果她也能学到那么一招半式,也许,五殿下以后也会对她回心转意,回到她身边对她死心塌地也不一定!
冷兰若沉吟良久,瞥见东方舞脸上露出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却是缓缓婉转道:“东方大小姐,想起来,百小姐这话说得虽然不太好听,但却十分中肯,我们的确该向你的二妹好好学习,怎样去抓牢一个男人的心。”
她说着,微微笑了笑,忽地对着东方舞感叹道:“东方大小姐,说句真心话,我觉得现在的情形,你不如先低头向她认个错,起码在明面上,你不该和她起什么冲突才好,免得让自己吃亏呀。”
东方舞听得心中忐忑,僵笑里,看着那动作优雅完美的郡主,虚心道:“郡主当真认为我该向她认错?”
冷兰若保持着优雅的完美微笑,静静望了她一眼,道:“其实说认错有些严重了,你们本就是姐妹,和睦相处那才是正常的;你们同住一府,朝夕相见,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避无可避的,对吗?”
对于冷兰若这番隐晦的暗示,东方舞愣了半晌也想不明白,不过,她虽然不明白冷兰若的用心,但至少表面上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沉吟良久,东方舞忽然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对冷兰若道:“郡主,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冷兰若那极佳容貌上保持着她优雅的完美微笑,淡淡道:“东方大小姐,你我相逢便是有缘,何必如此客气呢。”
她拿眼角往外瞥了瞥,微笑道:“大小姐不觉得这杯酒,敬你二妹更合适吗?”
东方舞怔了怔,随即漾出笑容,应和道:“郡主说得对,我是该敬她一杯。”
她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壶,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
看着杯中那碧翠荡漾的酒液,东方舞调整了自己脸上的神情,努力让自己露出诚恳的表情来,然后端起酒杯,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右手缓缓摸了摸仍旧红肿疼痛的脸颊,垂下眼眸里才淡淡流露出几分阴厉的怨恨来。
慢慢走到竹筠的雅间门前,东方舞小心翼翼敛去眼底的阴冷,努力让自己面容看起来卑微诚退些;手只略略在门前凝了一下,随即便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起门来。
“咚咚咚”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门板上发出的声音刚刚好,能够让里面的人清楚听见,却又不会心生厌烦,嫌它聒噪扰了兴致。
竹筠里,东方语为了照顾风昱与墨白这些古人们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没有令夏雪成刚他们同桌,却也没有像别的主子那样,让他们只站在旁边侍候,看着主子们山珍海味,而作为侍从的他们只能在旁边流口水干瞪眼。
稍偏角落的地方,夏雪与成刚他们自成一桌,也同样在用膳。
听到敲门声,作为侍从的夏雪与成刚,几乎立即训练有素放下碗筷,一致有规矩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各自的主子身后。
东方语掩去眼底讶异,眸光流转里,淡淡带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光亮,笑微微道:“夏雪,你去看看,谁会在这时候光临。”
夏雪点头,很快过去开了门。
看见东方舞正端着酒杯,俏然端正站在外面。
“大小姐?”夏雪的声音不高,恰好能够让里面的人都能将她的话听清楚,“请问你这是……?”
夏雪狐疑的目光淡淡瞟落她手里的酒杯,既然已经各自安静坐下用膳,难道还嫌之前的教训不够,特意来这讨打吗?
东方舞露出极为客气的表情,微笑道:“夏雪,二妹她就在里面吧?能不能让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
夏雪静静挑眉,望着她一言不发,当然也没有让出位置让她进来。
“夏雪你放心,我不是来这闹事的。”东方舞侧头往里面瞄了瞄,不过基于夏雪所站的角度,她是什么也没瞄见,随即只得讪讪又笑道:“再说,白世子与六殿下都在,我就是想闹事也闹不起来呀!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是想对二妹说声对不起,刚才的事……是我冒犯她了!”
“夏雪。”东方语清脆悦耳的声音自里面悠然传出来,“你让她进来吧。夹答列晓”
夏雪点了点头,这才让开身子,让东方舞走了进来。当然,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东方舞手里端的那只酒杯上。
“二妹。”东方舞入到里面,眼睛暗暗打量了一番之后,心下在默默惊叹这竹筠的布置,奢华中不失典雅,绝对的韵味,转过屏风,她一眼看见那个笑意嫣然的少女被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围绕着,众星捧月般轻声说笑,讨那少女开怀。
这一看,东方舞心里立时涌出无限妒忌与怨恨来。
凭什么现在她遭人嫌弃?而眼前这个人,一个狐狸精的娘生出的女儿,果然也跟她那个死鬼娘亲一样德性,天生就懂得怎么魅惑勾引男人。
东方舞芙蓉似玉的脸上,那笑容无端一僵,却随着少女那明亮掠来的眼神而一惊,随即垂下眼睫,道:“姐姐之前都是一时冲动,才会对你出言不逊,请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接受我的道歉,喝了这杯酒,希望我们从今以后都能和睦相处,做到真正的姐妹一家亲。”
东方舞低声下气向她道歉?
啧啧,她没看花眼吧?
东方语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淡淡打量了东方舞一眼,随即又拿眼角掠了下那笑容邪肆张扬的家伙,还不怀好意地呶了呶嘴。
那个人真是厉害啊!
风昱见状,立时不悦地还她一记白眼,那个女人再厉害,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将那个人往他身上扯。
东方语无声嘿嘿笑了笑,这才摆正身子,看着东方舞,懒洋洋道“大姐,你我本就是姐妹,你特意来说这些不觉得累么?”就算她想否认与东方舞的血缘关系,她也没法重新选择一个爹。
“二妹。”东方舞垂下眼睫,脸上露出诚惶诚恐讨好的表情,道:“我承认之前我总针对你,是我多有不对,但今天我想通了,所以,特意斟了酒向你赔罪,希望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原谅我,可以吗?”
乖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东方语忍不住挑了挑眉,直接伸长脖子想从窗外看看天空的日光。
东方舞居然如此忍辱负重一再向她道歉认错?
东方语目光一转,凝定在她手里的酒杯上,随即笑吟吟道:“大姐,你这么着急一再劝我接受你的道歉,该不会是——”
“这杯酒里有毒吧?”
东方舞闻言,霍地抬起头盯着东方语那笑意嫣然的脸,双眼一瞬爆出火花来,那脸色几乎也在霎时转红变绿,极力压抑了半晌,她才将愤怒抑制住,略略露出了委屈与失望的表情,道:“二妹如果不相信我的诚意,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把这杯酒喝了。”
“那你就喝吧!”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把转着酒杯,冷冷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淡道:“既然你跟小语是姐妹,你喝了,也就等于是她喝了。”
“就是。”风昱也眯起桃花眼,懒洋洋地开口,“我们是想相信这杯酒没毒,但谁知道某些用心恶毒的人,会不会因为妒忌,而胆大包天到当面就敢下毒害人呢!”
“语丫头,照我说,这酒她喝了,你就当是自己喝过算了。”
段西岭瞟了瞟那明明一脸不忿却又甘愿委屈自己低声下气的东方舞,也跟着道:“小语,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你心思坦诚,谁知道别人的心里是阴暗的还是光亮的。”
换在往日,被人当面轮流的质疑,东方舞早就横眉竖眼甩门而出了。
但她随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换在往日,她也不可能到这里来给东方语赔罪道歉了。
“二妹,”东方舞倏地“扑”一声跪了下来,昂着脸看向东方语,慢慢地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怀疑我在酒中下毒的话,我愿意自己喝了它。”
说罢,在众人惊讶还未回神的瞬间,她忽地将头往后一仰,手腕一动,就要将那杯碧翠荡漾的酒液往自己喉咙里倒。
“我虽然没有洁癖。”纤白细腻的手无声伸了过来,一把捏住了东方舞手里的酒杯,又咕哝道:“可我也不喜欢吃别人的口水,你要是喝了它,待会还得再斟一杯,我岂不是更亏了,口水都要喝多两次。”
这算什么理由?
风昱错愕地挑高了眉,不喜欢吃别人的口水?
不过,他随即一想,觉得这事认真追究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令人恶心的味道。
他想了想,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看了半晌,似乎忽然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俊脸上那本来就张扬的邪肆笑容,更是在无声里乐开了花。
东方语没好气地掠了风昱一眼,这厮,八成是听到她刚才说洁癖二字,兴奋得过头了。
东方舞突然被她夺了酒杯,一时有些怔愣,呆了半晌,才欢声道:“二妹……这意思,是原谅我了吗?”
“什么原谅不原谅?”风昱冷不丁地站了起来,长臂一伸,东方语手里那只盛满酒液的酒杯便转到了他手里,“好酒就是拿来喝的。”
喝字那音节未完,他把头往后一仰,直了脖子,就要将酒往嘴里倒。
却在这一瞬间,雪白里带着一片暗红的衣袖自他眼前一晃而过,那只腕骨精致的手,带着病态苍白却肌理如玉的手,忽地掠过他指尖,眨眼,那只酒杯已再易其主,到了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手里。
“好酒,当然是拿来喝的;但却不能由你一个人独享。”墨白悠悠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只见那一汪碧翠荡漾的酒液,已如一线流泻的甘香泉水般,自他指间微动里,滑入了他薄薄的唇里,随即他将酒杯往外倾了倾。
众人定睛一看,酒杯里已滴酒不剩。
东方语立时又急又怒地跳了起来,指着墨白就怒声骂道:“墨白,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宜喝酒,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小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墨白悠悠看定她焦急里掩映着担忧的脸,微微含笑道:“别说是代你喝一杯酒,就算是喝一缸,我也愿意。”
“再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这一口而已,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放心吧。”
东方语有些挫败地坐了下来,冷冷挑眉瞥了他一眼,这人就这样,让你恼不得恨不起!
还甘愿白白操着心为他担忧。
风昱也有些无奈地看了墨白一眼,自从很久很久以前他拿酒给墨白喝,然后他被东方语狠狠恶整一番之后,他再也不敢劝墨白喝酒了。
墨白眼眸一转,目光淡淡掠过脸色泛沉的少女,缓缓道:“你和昱不是嫌杯子有别人的口水,虽然我也不喜欢……,但你们为难的事,我来就做就好。”
这算什么歪理?抢酒喝,害别人担心还理直气壮了?
东方语忍不住瞪眼,盯着妖魅男子苍白的容颜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来。
半晌,又郁卒又无奈道:“神经病!”
她又没说一定要喝东方舞这杯道歉酒,再说,就算要喝,也可以让人再拿只干净的杯子来。
东方舞愣愣看着那只酒杯瞬间几易其主,又听闻这几人完全无视她,而当面争论那杯子上沾染的口水问题。
她脸上不禁红了又绿,绿了又白,尴尬半天,最后悲哀地发觉,这时,根本没有人有心思理会她;她想了想,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有些失落地转身走了出去。
东方舞回到原先的雅间,却发觉只见百霓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里面。
“霓虹,幽兰郡主呢?”
“嗯,表姐你回来了。”百霓虹伸长脖子往门口处张望了一下,道:“刚才就在你出去不久,幽兰郡主说她要出去方便一下,就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哦,那你吃饱了吗?”东方舞看着心不在焉的百霓虹,又瞄了下她碗里的食物,“是不是东西不合你胃口?”
百霓虹将张望的视线收了回来,略略有些失望应道:“哦,不是,我已经吃饱了。”
“不知郡主什么时候才回来?”又等了一会,东方舞有些焦燥地往门口望了望,却仍旧不见冷兰若的身影出现。
百霓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瞥了瞥东方舞,小声问道:“表姐,你刚才见着二表妹她了吧?”
东方舞闻言,一下就想起刚才在竹筠被人忽视的情形,顿时有些不耐烦地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才道:“嗯,见着了。”
百霓虹想了想,又试探性问道:“那表姐道歉的酒,她也喝了?”
“嗯,喝了。”东方舞不疑有他,就是心里莫名起了一股隐隐不安的预感,“不过,不是她自己喝的。”
“不是她自己喝?”百霓虹有些意外地扬高了声音,苍白的瓜子脸上微微露出急切之意,“那是谁代她喝的?”
东方舞坐立不安地端起茶杯,却又立即放下,想也没想,便答道:“原本六殿下抢着要把酒喝了,不过后来,临到入口,却又被那个冷漠妖魅的男人给抢了过去。”
“那就是——白世子代她喝了!”百霓虹不知为何,听闻这话,脸色微微有些胀红,有些失神地喃喃。
东方舞似乎终于察觉到她有些怪异,“霓虹,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怪怪的。”
“没什么。”百霓虹很快收起她失态的模样,问道:“表姐,你知不知道,白世子他患有什么疾病?”
“霓虹,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呀,你那么关心白世子关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百霓虹连忙露出笑容,掩饰道:“我看见他的脸色跟我的一样,都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就猜测他也应该是长年随身患病。”
东方舞露出释然的神情来,看着百霓虹,道:“哦,你这一提,我倒才想起来,他的确有病。听说是常年都咳嗽不好,至于具体是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东方舞与百霓虹低声交谈关于墨白的消息时,竹筠的雅间里却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措手不及的坏事。
东方语他们几人原本一直谈笑风生,墨白却忽然皱起眉头,随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逸出了痛苦的压抑呻吟声。
东方语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忙乱着站了起来,凳子呯然翻倒,她一把拉出墨白手腕,将三指搭了上去,连声焦急道:“墨白,你怎么样了?”
“我……小语,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人用绳子勒住了一样,那种疼痛的窒息感……我……”
墨白话还未说完整,身体却突然软了下去,那妖惑双眸也在瞬间紧紧闭合了起来。
风昱他们看着这一幕,惊得心脏都几乎从喉咙跳出来。
却无人敢在这时出声打扰那脸色透寒的绝世少女。
半晌,东方语才收了手。
“语丫头,墨白他怎么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语看着墨白苍白如纸的脸,心情沉重道:“我们上当了,东方舞端来那杯酒有毒。”话落,那长长眼睫也静静垂落下来,任那长睫重重遮掩住眼底那浓浓的愧责。
她之前凭什么自信东方舞不敢在酒里下毒?她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将东方舞拒之门外?现在墨白他……。
“什么?她真敢下毒?”风昱惊怒里,立时唤了人来,低低交待几句,那些人随即像风一般走了出去,奔往东方舞所在的雅间。
风昱望了望那个昏死过去的妖魅男子,小心翼翼问道:“语丫头,墨白他的情况……?”
东方语沉默了一会,才慢慢道:“墨白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现在……”
“对了,解药!”
被押到竹筠来的东方舞一看里面的情形,也顿时傻眼,之后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声否认道:“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
东方语这时的眼神简直比那万年的冰锥还要尖冷,她看着东方舞惨白惊骇的脸,冷冷道:“夏雪,搜她身。”
一会之后,夏雪摇头,“语姑娘,没有解药。”
然后,她又搜了百霓虹,连其他的丫环都一一搜过了,但最后连一点跟药有关的东西都没搜出来。
没有解药,墨白的五脏六腑原本就受毒药侵蚀……。东方语慢慢皱起了眉头,但她的神情仍旧十分镇定。
她思考了一下,道:“昱,我看先将墨白送回他别苑再说。”
“语丫头,他的情况怎么样?”
东方语凝望着妖魅男子紧闭的眸,缓缓道:“我暂时稳住了他的气息,至于他体内的毒……我一定会尽快配出解药,不过——看他表现出来的症状,有一味药材在市面上普通的药铺只怕难以买得到。”
风昱眯起眼眸,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太过稀少,特别珍贵吗?”
东方语点了点头,“大概是吧。”也许是因为这时代所收购的药材都是纯天然的,就算有人种植,也是些易生长的常见药材,就是她所有的那间明善堂,也没有她需要的这种药材。
风昱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语丫头,我看还是将墨白送进宫里吧,宫里有那么多御医在,你配药的时候还可以有别人替你注意着;况且宫里的御药房,我相信再珍贵的也会有,这总比我们在外面盲目去找要好。”
东方语皱眉想了想,她发觉风昱的提议无疑是目前对墨白最有利的安排了。
所以,她不得不同意地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送墨白进宫里。”
“小语,我恐怕是进不了宫……墨白他,我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段西岭殷切地看着东方语,飞快道:“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全力。”
“好”东方语也不多话,朝段西岭点了点头,转身便与风昱一道将墨白送进宫去。
这一刻,东方语忽然感激起皇帝赐她的那道一品医圣的圣旨来,若没有这道圣旨,她也是没有品秩的平头百姓,也就跟段西岭一样,没有传诏的话,是没有资格进入皇宫的,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墨白无端中毒昏迷,这样的大事,风昱自己在进宫的第一时间让人通知了皇帝,衡量再三之下,却决定先瞒住太后;他们都知道,太后紧张墨白这个亲孙子。
皇帝对这事,自然二话不说的,让东方语全力救治墨白;又下了旨意,只要她需要用到的药材,无论多珍贵,都任她在御药房取用。
还好那下毒之人本意大概并不是真的要除掉谁,那毒药的份量并不重,墨白发作得如此迅速,只不过因为他身体原本就长年被毒药侵蚀的缘故。
东方语在御药房找到她需要用的那味药材之后,很快配好了解药,将药给昏迷的墨白灌下去之后,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在缓慢地恢复着,悬着的心终于悄然松了口气。
但是,就在这时,风昱从外面匆匆忙忙进来,神色略现担忧的对她道:“语丫头,不好了,不知道皇祖母从哪得到了消息,现在正往这里赶过来呢,据说她知道这事,当场怒不可遏,似是有过来拿你问罪之意,你看这……?”
“拿我问罪?”东方语有些讶异地抬头,明亮眼眸淡淡流泻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莫非有人前去落霞宫告密?这个人……”她说着,目光淡淡在风昱俊脸上打转。
风昱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她的怀疑。
如果真是那个女人……那墨白中毒这事的背后,说不定那毒药就是她下的,要不然……那份量怎么会控制得刚刚好,只致人发作,却不足以致命,这是算准了时间,让东方语可以及时救治,却又逃不过被罚的命运。
风昱这脑中念头迅速闪过,那眉宇的颜色渐渐便深了。
就在这转瞬间,太监悠长尖嘎的通传声已在外面远远响了起来:“太后驾到。”
东方语与风昱默默对视了一眼,旋即走到正殿去,朝着外面那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华贵妇人,垂首屏息,作出恭恭敬敬的姿势,道:“臣女恭迎太后。”
“昱儿恭迎皇祖母。”
太后掀起眼皮,凌厉如箭的眼风“嗖”一下就掠到绝色少女脸上,狠狠刮过,随即在风昱俊脸上凝了一下,疾声里透着焦急问道:“昱儿,墨白呢?他怎么样?”
“回皇祖母,他就在里面。”风昱飞快看了太后一眼,紧张道:“皇祖母你放心,语丫头一定会将他治好的。”
“哼,她?”太后忽地脸色一沉,寒意深重的眼眸无端迸出强烈的怒火来,手指一抬,直直戳向少女俏立的身影,冷然叱喝道:“来人,将她给哀家绑起来。”
风昱顿时一惊,失声道:“皇祖母,为什么要绑她?”
“为什么?”太后冷冷一哼,眼神沉沉扫过少女坦然镇定平静的面容,恨声道:“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你还不清楚哀家为什么绑她?”
“皇祖母,”风昱倏地对着太后跪了下来,但却昂着头凛然无惧地对望着太后凌厉透寒的眼,压抑着焦急与关切道:“正因为昱儿一直都和她在一起,昱儿才不清楚您为什么在这非要绑她。”
“那杯酒,原本是东方舞为了向语丫头赔罪,请她喝的;如果你怀疑这件事跟她有关,那昱儿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当时如果不是昱儿一时手快抢了过去,那喝下这杯毒酒的人就是她,躺着昏迷不醒的人也不会是墨白,试想,她怎么可能害墨白?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害墨白?”
“哼”太后沉着脸,凌厉目光幽幽刮过风昱,继而缓缓道:“你以为哀家是无端猜测,凭空迁怒她吗?”
东方语老老实实让太后落霞宫里的人给绑了起来,听闻这话,不由得微微扬了扬眉,太后这话中话听着可有意思了。
“哀家已经审问过东方舞那一干人了。”
就在东方语暗自猜测中,太后垂下眼眸,那微渗的眼神仍旧透着一贯的逼人凌厉。
“据她们一干人所供述,东方舞倒那杯酒,就是从她们当时喝的酒壶里倒出来的;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她没有任何机会在酒里下毒。就是从她们所在的雅间到你们所在的竹筠途中,后有她的丫环跟着,其中还碰到了店伙计,这证明,中途她也没有机会下毒。”
“皇祖母,”风昱清冽的声音里微微透着不满与急切,“听着你这话,东方舞她倒是完全没有嫌疑了,那这酒里的毒是谁下的?”
“对了,昱儿急着送墨白进宫,只令人封锁了两个雅间,并没有查验里面的物品,谁知道东方舞到底用什么手法瞒过众人的眼睛,往酒里下毒呢。”
“昱儿,”太后冷沉的脸透着愤怒,凉凉掠了那从容坦然的绝色少女一眼,道:“哀家审问过所有人,在雅间里,她们都可以为东方舞作证,她是绝对没有机会往酒里下毒的。”
风昱皱起眉头,困惑里,心情莫名的觉得沉重,“不是她下的毒?那是谁下的毒?我们当时就是从她手里接过的酒杯,除了语丫头,我,然后就是墨白三个人在后来碰过那杯酒。”
“哼!”太后恼怒地冷哼一声,眼眸里飞出一记凌厉煞气的眼风,直逼那神情镇定的少女,冷声道:“这件事,哀家还想问问你呢。”
“那杯酒在东方舞手里时,究竟有没有毒,以这个丫头那高明的医术,她会看不出来?”
“太后!请容我说一句。”东方语一直沉默,静静听着太后那隐隐的指控,这时才慢条斯理道:“无论我的医术怎么高明,很多毒都是无色无味,用肉眼无法分辨出来的,你若就此断定那杯酒在落到我手里之前还是无毒的,这也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武断了吧?”
“再说,东方舞与我素有嫌隙,为什么那杯酒就不能是她下的毒?她的本意,原该是我喝下那杯毒酒才对。”
“对啊,皇祖母。”风昱连忙接着帮腔,“无论如何,东方舞的嫌疑是最大的。”
“语丫头一直在尽心尽力救治墨白,却落得被人怀疑的地步,这样……未必令人寒心。”
“放肆!”太后顿时怒不可遏,这个孙子,只要一遇上这个丫头的事,那胆子就壮了,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了,居然当着她的面就敢指责她。“无论如何,墨白是因为她才中了毒,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算她有责任,你也不能让人绑了她呀;墨白体内的毒还要靠她来解呢。”风昱毫不退让,挺直腰板,两眼直直望着太后,“若真要论起责任来,孙儿也有责任,要不是我从她手里抢过那杯酒,墨白也就不会想着从我手里抢了酒过去,还一口气就将酒都喝完下去。”
“太后。”相比于风昱的焦急与恼怒,东方语这个当事人倒是冷静镇定得很,她虽然被绑了,但她的神色仍旧是从容自若,那双明亮的眼睛,目光依旧那么清澈纯净,“你若说我暗中将毒下到那杯酒里面去;那请问我的动机何在呢?”
“我总不能自己下毒给自己吧?”她淡淡看了眼风昱,又慢吞吞道:“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可能预知到六殿下或者白世子会抢了那杯酒。”
“动机?哼,你还好意思跟哀家提这个!”太后那眼神除了凌厉,还隐隐透着无限怨怒。
“别以为有人替你掩饰,哀家就会被你蒙骗,你以为哀家真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吗?”
东方语闻言,这下是真正的错愕不已,听太后这语气,似乎早就清楚整件事了;可是就算她反过来换位思考,她也想不出来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啊?
“你就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才无意害了墨白。”
错害墨白?
东方语蓦地眯起眼眸,透着几分凉意瞥了瞥风昱。
如果按照太后这口气来作假设,是她暗中在酒里下毒的话,她自然不可能下毒自己害自己;那么她想害的就是第一个抢过她酒杯的那个人——那是风昱?
但,当时她也不知道风昱会突然出手抢了那杯酒啊,还是那个人厉害,将风昱这人了解得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透彻,将每一步都算计到恰到好处。
东方语忽地挑眉,嘴角无端噙出冰凉的笑意来。
她终于知道这件事里,那只幕后的手躲在哪了。如此费心去了解一个人,除了爱那就是恨,而风昱……。
“太后,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确没有往酒里下毒。”东方语微昂着头,目光清亮有神,流泛出熠熠惊人的光彩,直视着太后那凌厉骇人的眼神,声音里透着凉意幽幽道:“你怎么就能笃定那个人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呢?”
她说着,目光淡淡在风昱俊脸上转了转,又悠然道:“若真要说起动机,那个人的动机比我可明显多了,太后你莫要忘了,东方舞当时是跟谁在一起,而她又是为什么会到竹筠来,那杯酒,东方舞没有机会下毒,可是那个与她一直在同一个雅间的人呢?”
“太后真的如此确信那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吗?”
“你休得狡辩。”太后眯着阴沉眼眸,朝她冷冷一哼,缓缓道:“总之,那杯毒酒,你与东方舞姐妹俩都脱不了嫌疑,哀家不管你是真想害墨白还是无意害到墨白,今天哀家都容不得你。”
“来人。”太后眼神一冷,在风昱尚未想明白她那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突然沉下脸,眼带煞气,盯着东方语,缓缓道:“将哀家为她准备的东西,拿过来,灌她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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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太后这是要搞哪出?
毒杀小语?
究竟躲在背后那个人对太后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