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知不知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压力有多大,现在书画展眼看就要开始了,整这么一出,弄得是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上头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我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刘青龙一看龙君尘嬉皮笑脸的模样,右手捶着左手的掌心,他不断对着龙君尘强调着事情的严重性。
龙君尘岂会不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他只是觉得刘青龙这种急急火火的心态必然成不了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沉住气,面对这样一个像疯子一样的对手,若是被其牵着鼻子走,失去了决断力,那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青龙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有没有这些传单,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书画展继续筹办,恐怖分子的事情也接着查,一切照旧。”龙君尘目光笃定,一只手压在刘青龙有些颤抖的肩膀上。没错,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上策。
“一切照旧?”刘青龙眉尖一挑,嘴角自嘲地勾起一抹冷笑,他哼了哼鼻子,叹息着说道:“我倒是想啊,可是,现在上头的意思是必须立马找到这些散发传单的始作俑者,先把暴乱平息,不然的话,以这种状态,人人自危,我感觉,这书画展是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这么严重?”龙君尘没料到上头的胆子这么小,当然这也不怪龙君尘见识不够,毕竟要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在游泳中学会游泳,龙君尘没在体制内当过官,所以自然不明白体制内的人会怎么想。
一切维稳,这是政权能够平安运转这么多年的头号宗旨。
高层次的官考虑的是神州国的国际影响,低层次的官考虑的是明哲保身,既然有风险,那不如不做。富贵险中求是商人的精神,而对于做官,一步三回头,狡兔三窟才是更多人的选择。
商有商道,官有官道,龙君尘还是懂一些里面的小九九,所以只好保持缄默,不再吭声。
“你还别不信,就有这么严重。现在整个书画展的场地都被封了,工人也进不去,那些准备陈列的书画也都被搁置在仓库或者藏家的手里,你说说看,现在除了这么僵着,还能怎么办?”刘青龙一摊手,面露苦涩,他本就苍老的脸盘因为疲惫显得更加颓然。
龙君尘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沉思了片刻,忽然,他的眼睛渐渐流露出一抹笑意,刘青龙望着龙君尘这幅表情,多年来的默契引导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还是猜到了那群恐怖分子想要实施恐怖袭击的手法?”
龙君尘失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太高看我了,哪有那么容易,只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暂且解决当前的麻烦。”
“说来听听。”刘青龙眼前一亮,身子不由得前倾了些,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办法也简单,从监狱里随便找几个死刑犯,把他们打包一下,然后将散发传单的罪名推到他们的头上,你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这样的话,现在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不安情绪,应该就会不攻自破了。”龙君尘目光灼灼,向刘青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你这纯粹治标不治本,自欺欺人啊。”刘青龙本以为龙君尘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想到只是一出自欺欺人的戏码,“就算是这么做了,那恐怖分子想要搞袭击,我们也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啊。”
“其实有些时候,我挺羡慕鱼的。”龙君尘白了刘青龙一眼,叹了口气,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和整个案情完全不相干的话。
刘青龙闻言也是一愣,他完全搞不懂这小子又在唱哪出,龙君尘淡淡一笑,知道刘青龙不明白自己的话什么意思,于是解释道:“为什么鱼只需要用一种表情来面对世界,我却要用一百种我不情愿的表情来面对我所讨厌的一切。”
“你,你什么意思啊?”刘青龙被龙君尘这神神叨叨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挠着头皮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龙君尘冷哼一声,“就是我现在很想骂人,但是我还是得绷着个笑脸,就因为你丫的是处长,是副部长,懂吗?”
“骂,骂人?!”刘青龙嘴角抽抽。
“没错,我贼想骂你,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我所谓的找几个犯人来顶罪,无非就是个缓兵之计,现在满城风雨,若是政府不表个态,那这诚惶诚恐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呢?你想过没有,这不是自欺欺人,这是战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书画展如期举行,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排除其他所有的干扰因素,全力调查吞噬者他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龙君尘恨铁不成钢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如雷,表情着实有些复杂,要不是刘青龙是自己的兄弟,他的话,可能会更重。
原来刘青龙没有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做事情还算是有点胆识,遇事也是果敢冷静,现在倒好,畏首畏尾的,连龙君尘都有些看不惯了,难道人入了官场,就真的会变成这幅他曾经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吗?
刘青龙听到龙君尘的话,一下子愣了,多久了,多久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尽管对方和自己是过命的交情,但是这样赤裸裸的训斥,还是第一次。
“君尘,对不起。”刘青龙没有发作,他咧开嘴,却没有笑,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变懦弱了,变得畏首畏尾了?”
龙君尘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是啊,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也许是拥有的太多,更害怕失去吧,行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这就按你说得办,不过你小子,可得给我记住咯,书画展按期举行,吞噬者,也得给我按期收拾,否则,我的脑袋可不够枪毙的,哈哈哈。”刘青龙感怀伤势只是片刻,他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的不满,他没来由地爽朗一笑,三声大笑,回荡在医院的病房里面,仿佛那个曾经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刘青龙一下子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