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当剑魄与她手中的长剑一起从静态化为动态,尽管只是如漫不经心般地将擎剑旋身,都足以让其它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并非夸张的说辞,而是在墨檀并无敌意与提防的情况下,这一幕确实带给了他宛若初次见到季晓鸽的【遗世而独立】失效,被其【一顾倾人城】直接破防以至于心神失守的强烈冲击。
在这个刹那,眼中唯有月下那道身影的墨檀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那剑,就好像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只想知道那个人下一步会踏向哪里,想看到那把剑下一刻会挥向何方。
其它的,全都不重要了——
全都不重要了——
【怎么可能啊。】
墨檀移开视线,随即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思绪在那个难以形容的刹那过后瞬间恢复了清明,而当他再次凝神望向那道在月下舞剑的身影时,刚刚那种与魅惑、致幻或精神攻击并无半点关联,却霸道到近乎蛮横的吸引力立刻再度席卷而来,仿佛自然现象般试图冲垮墨檀的心神。
但墨檀毕竟是被季晓鸽洗礼过且已经做到了半免疫的人,再加上当前人格下他那坚韧到宛若神经末梢坏死的强大意志力,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一幕剑舞的冲击,虽然恍惚了一下,但却依然在尚未移开视线的前提下继续向前迈去,一直到剑魄身前两米左右的位置才停下脚步。
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女子轻握着长剑的右手缓缓垂下,转头用她那双时髦值并不是很高,看不出什么内容的眸子从墨檀身上扫过,轻声道:“我想,让你领悟,三种剑意。”
“三种剑意?”
墨檀微微一愣,随即立刻下意识地挺胸抬头收腹,用力点了点头:“好!”
短暂地沉默后……
“但是,你出来了,我的剑境。”
剑魄继续看着墨檀的双眼,用她情感并不算丰富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而且已经习惯了,回不去了,没办法。”
墨檀:“……”
他当然听懂了剑魄刚刚那番话的含义,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对方刚刚试图用自己的‘剑舞’将墨檀引入某种类似于【入定】或【顿悟】的状态,并打算在那之后传授后者三种剑意,尽管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剑意,但势必会让他受益良多,结果——
墨檀下意识地将那状态当成了一种像季晓鸽的颜值那种‘天然魅力’,直接给自己过了san,从那个什么剑境里逃出来了,而且还产生了抗性。
这特喵的就很扯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就好比你是武侠世界的某个无名小卒,忽然有一天失足摔落山崖,结果一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白胡子老大爷忽然纵身跃起向你天灵按去,试图将自己毕生功力灌顶于你,结果你直接歪了歪头躲开了他的手,还很是得意地来了句‘嘿嘿,没打着~’
说真的,墨檀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不过他终究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只是遗憾地点了点头,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想那么多。”
(以下对话请默认剑魄有着约28000ms左右的红色延迟)
“没关系,你有天赋。”
剑魄平静地看着墨檀,他的话语虽然并不呆滞,但流畅度确实要逊于常人:“你的剑并不好,但有修习的很好,扇魄传达给我了,要做的事,对你来说,现在,剑不重要。”
“不,我倒是觉得剑很重要。”
墨檀微微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也想进一步地唤醒你们所有人,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剑确实并不重要,但还算过得去的剑技是我现在最大、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仰仗,我需要全面发展,但我同样需要有一个走在最前面的方向。”
剑魄目不转睛地看着墨檀:“你,选择了剑?”
“至少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认为剑是最合适的选择。”
墨檀选择了实话实说,尽管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故意显得对剑很有兴趣或许会让对方产生共鸣,但他终归不是沐雪剑,并没有对哪种武器情有独钟,换而言之,此时此刻的他或许在立场、精神层面会有所感性,不过在武器选择方面却是以理性作为标准的。
“果然,你是强者,可惜,你的强大不在剑道。”
剑魄微微颔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你会很强,你的剑,也会很强,但强的是你,却不是你的剑。”
墨檀摸了摸鼻尖:“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有,冒犯。”
剑魄摇头,左手食指轻轻从剑身出划过,喃喃道:“谎言,才是冒犯,你很好,拿一把剑。”
这点悟性墨檀还是有的,所以他并没有傻乎乎地‘啊?’上那么一句,而是随手从自己脚边拔出了一柄灰色断剑。
“海月低云旆,江霞入锦车。遥知太阿剑,计日斩鲸鱼。”
剑魄的嘴角似是微微扬起,熟稔地轻吟了两句诗,对墨檀点头道:“太阿,威道之剑,非心胸坦荡之正道者难窥其妙,很好,与你相衬。”
【《送屈突司马充安西书记》,唐朝钱仲文的诗,所以他们究竟是系统参考了游戏外的世界观所塑成的人物,还是……】
墨檀一边快速运转着思绪,一边礼貌地对剑魄道了声谢:“过誉了。”
“并无过誉。”
剑魄将视线投向墨檀手中那柄……刚刚还是断剑的【太阿】,轻声道:“你且自己看罢。”
墨檀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这柄刚刚只剩下半尺不到的断剑不知何时已经重归完整,非但上面流转着一股深邃厚重、凝儿不散的铅色剑意,还镌刻着篆体‘泰阿’二字,虽然造型方面并不似无罪之界中的主流高品质兵器那么花里胡哨,但此时此刻将这柄长剑攥在手里的墨檀却很清楚,这把【太阿剑】恐怕放在外面也得是个【传说】,自己百分百无法满足装备条件的那种。
“虽然,你在外面只能用【无情】,但你能与【太阿】呼应,就先用【太阿】的剑意吧。”
剑魄直视着墨檀的双眼,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我且,授你一剑。”
说罢,她便扬起了自己手中那柄虚实不清的‘剑’,朴实无华地向墨檀劈落。
下一瞬,墨檀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一直从左肩延伸到右腿处的斩痕,并在同一时间清晰地感觉到了骨骼尽碎、经脉尽断的痛楚,额角顿时渗出了大片冷汗。
噗!
手中那柄已经失去了光华与剑意的【太阿剑】重新倒插在地上,墨檀猛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刚刚那一击斩得支离破碎,事实上,剑魄手中的那柄剑根本就没有斩下来,她只是将其擎在半空中,目光平静地看着这边。
“好了。”
剑魄见墨檀回过神来,便对他点了点头:“你,感受到了,便离开吧。”
尽管没有任何系统提示音,尽管刚刚感受到的不是怎么用剑,而是被劈在身上的感觉,墨檀依然心怀感激地对剑魄行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感受到了啥,但他相信专业,所以既然剑魄已经明言表示自己‘感受到了’,那自己肯定就感受到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吧。
一边如此想着,墨檀一边顺着自己来时那条路离开了剑魄的领域,重新回到了自己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斧魄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研究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等着去了,而这里的时间比例与现实没有任何区别,至于‘默’这个角色的本体,这会儿正傻乎乎地在δ测定区对着面前的【晓】发呆,这是季晓鸽通过好友消息告诉自己的情报。
而墨檀也简单地对季晓鸽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虽然比较笼统,但也没有什么保留,姑且算是安抚好了这个差点以为自己中邪了的姑娘,计算了一下时间后便马不停蹄地沿着第二条锁链前进,走向‘枪魄’所在的领域。
很快,在熟悉的虚无感消失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酒楼前,没错,是游戏外古代那种酒楼,而不是无罪之界中那种酒馆。
这里给墨檀的感觉就像是宋代东京(注:这里指的是河南开封那个‘东京’,而不是现在日本的东京,当时日本还处在平安时代,直到十七世纪政治中心才变成江户这个在十九世纪明治维新后被改名为东京的地方)的白樊楼,很有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所写的那种‘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里一座建立在灯火通明的长街旁的……灯火通明的酒楼,虽然是黑天,周围也没有半个人影,但依然洋溢着一股子热闹的气息,如果侧耳倾听的话,甚至还能听见那若有若无的喧哗与叫卖声。
跟其它与这里风格类似但因为没有半个人影而显得诡异的地方不同,墨檀觉得周围的气氛非常有生活气息,如果非要与恐怖片比的话,后者可能是那种一夜之间大家都死于非命从世界上蒸发了的空旷,而这里则是那种隔壁街有个大官偷着喝花酒被老婆抓了现行,大家都跑去那边看真人搏击的空旷。
墨檀笑了笑,随即便迈步走进了面前的酒楼中,他猜得出来,这里就是这个‘领域’的核心,而那位枪魄十有八九应该就在里面。
果不其然,一进大堂,墨檀就见到中央那张大桌旁坐着一个男子,此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岁出头,身长八尺(过去的汉尺,约一百八十四公分),姿颜雄伟,身着青色锦衣,怀中抱着一杆长约两米、由不知名材质锻造的长枪,脸颊、额头、手背处均有青色鳞片,赫然是个跟墨檀种族相同的半龙人。
“等你好久了,小子。”
虽然相貌英俊,但表情却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男子笑了笑,将几粒看上去很像花生米的东西丢进嘴里,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一边挑眉道:“扇魄已经用他之前留在这里的小玩意儿把事情告诉我了,我的素雪……现在是你在用,对吧?”
墨檀点了点头,毕竟用扇魄等人的话说,墨檀通过【晓】转换出的武器,全都是货真价实的本体,只不过被加大程度地封印了力量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素雪枪】确实是他在用没错。
“他妈的——”
结果没想到面前的枪魄竟然直接大骂一句,随即便一脚踹翻了面前满是酒菜的桌子,随手挽了几个漂亮的枪花后笔直地向墨檀冲去,双眼通红地怒喝道:“就凭你也配!?”
【!!!】
虽然因为扇魄之前打过招呼并没有被枪魄这架势吓懵,不过墨檀也着实是惊了一下,随即便反手拔起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古朴木枪横在身前,勉强架住了对方直接抡圆了砸向自己天灵的一击。
“还敢还手!?”
枪魄眯起眼睛,愤愤地低喝一句后竟是直接松开了自己的武器,在墨檀因为发力过猛而失去重心的瞬间矮身鞭出一腿,直接将其扫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起右手,稳稳地接住自己被墨檀架上半空中的长枪后直接扎下,震声道:“存腰缩骨不会,窄身摇膀不通,就你也配用老子的枪!?”
眼见自己就要被钉在地上,墨檀立刻以躺着的姿势硬生生开启了【残月】这个技能,间不容发地撑起身体,在枪刃已经刚刚削去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尚未直接穿头而过的瞬间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
“圈里搭枪圈外法,你手里拿着枪跟我玩剑招?”
枪魄冷笑了两声,直接大开大合地扫出一枪,从侧面砸中了墨檀尚未脱离【残月】状态的身体,将其轰出了近乎三米的距离,带倒了大片桌椅。
“爬起来,再打过。”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终